文房雅玩谈（六） —文房四宝砚为首·说澄泥砚

明 澄泥荷鱼砚 朱砂红 天津博物馆藏

澄泥砚，也是中国四大名砚之一。古之“澄泥砚”通常认为产于“绛州”，即今之山西省新绛县。当然，关于澄泥砚的产地，还有一些其它的说法，比如河南虢州说（米芾《研史》中称其为“虢州石”）、山东青州说等等，应该说，澄泥砚由于是泥制陶质，因此产地有多处是可能的。澄泥砚具有贮水不涸、历寒不冰、发墨而不损毫，滋润胜水可与石质佳砚相媲美的特点，因此前人多有赞誉。唐代著名书法家柳公权在《论砚》中说：“蓄砚以青州为第一名，绛州次之，后始重端、歙、临洮。”

明 澄泥夔纹砚 鳝鱼黄 故宫博物院藏

南唐进士张洎在《贾氏谭录》中说：“绛县人善制澄泥，缝绢袋至汾水中，踰年而取之，陶为砚，水不涸。”（张洎字偕仁，全椒人。初仕南唐，为知制诰中书舍人。入宋，为史馆修撰翰林学士。淳化中，官至参知政事。是书乃洎为李煜使宋时，录所闻于贾黄中者，故曰《贾氏谭录》。前有自序，题“庚午岁”，为宋太祖开宝三年。）同时代的苏易简在《文房四谱·砚谱》中指出：“作澄泥砚法：以墐泥令入于水中，挼之，贮于瓮器内，然后别以一瓮贮清水，以夹布囊盛其泥而摆之，俟其至细，去清水，令其干，入黄丹团和溲如面，作一模如造茶者，以物击之，令至坚，以竹刀刻作砚之状，大小随意，微荫干，然后以利刀刻削如法，曝过，间空垛于地，厚以稻糠并黄牛粪搅之，而烧一伏时，然后入墨蜡贮米醋而蒸之五七度，含津益墨，亦足亚于石者。”

明 澄泥牧牛砚 虾头红 故宫博物院藏

宋李之彦《砚谱·诸州砚》：“ 虢州澄泥， 唐人品砚，以为第一，今人罕用。”明谢肇淛《五杂俎·物部四》：“江南李氏有澄泥砚，坚腻如石，其实陶也。有方者，六角者，旁刻花鸟甚精，四周有罗笺纹，较之铜雀（即铜雀瓦砚），又为良矣。”明高濂《遵生八笺》：“唐之澄泥砚品为第一，惜乎传少。”澄泥砚的制作工艺流程到宋代已十分规制，并且出现了制砚的巧匠高手，其中最著名的为山西泽州的吕道人，他制作的澄泥砚最为有名，苏轼的《东坡题跋》中有这样一则记事：“泽州吕道人沉泥砚，多作投壶样，其首有吕字，非刻非画，坚致可以试金。道人已死，砚渐难得。元丰五年三月七日，偶至沙湖黄氏家，见一枚，黄氏初不知贵，乃取而有之。”

清乾隆 澄泥石渠砚 故宫博物院藏

从传世和出土资料上看，澄泥砚最早要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代。《文物》报告中，1955年西安东郊郭家滩工地唐墓出土一方有年号的澄泥砚。铭曰：“武定七年（东魏年号，公元549年）为庙造。”首都博物馆现藏有“唐西京澄泥砚”一方，上有铭文：“西京南门史思言罗土澄泥砚瓦记”。这些都属于早期的澄泥砚，陶质感明显。发掘报告中还有其他的年号，乃至制作人名款的澄泥砚，以唐宋为多。比如：“西京冬关作监砚瓦”，“西京仁和坊李让罗土澄泥砚瓦记”（图三），“泽州吕砚”，“泽州路家丹粉罗土澄泥砚记”，“虢州法造润金砚子”，“元丰六年造砚子记”，“绍圣元年八月二十八日大刘希造砚记瓦”，凡此等等。乾隆钦定的《西清砚谱》中录载砚品共240方，其中澄泥砚就占51方（铭文中题名绛州的澄泥砚就有11方）。澄泥砚由于制作相对简单，实用美观，有的制作工艺繁复，有的精美绝伦，因此历代藏砚家非常喜爱。

宋 澄泥虎符砚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澄泥砚用特种胶泥加工烧制而成因烧过程及时间不同，可以是多种颜色，有的一砚多色，常见的有：鳝鱼黄（图四）、蟹壳青、虾头红（图五）、朱砂红（图六）、绿豆砂、玫瑰紫、紫檀紫（参见图五表层色）、鱼肚白等不同颜色。以鳝鱼黄、蟹壳青最多。尤其讲究雕刻技术，有浮雕、半起胎、立体、过通等品种。砚体形有圆、椭圆、半圆、正方、长方、随意形的。雕式有号、耳瓶、二龟坐浪、海兽哮月、八怪斗水、仿古石渠阁瓦（图七）等立体砚。平面雕刻有山水人物、草树花卉、走兽飞禽（图八、九），又有犀牛望月、台山白塔、嫦娥奔月等。这些雕砚刀笔凝练，技艺精湛，状物摹态，形象毕肖，灵通活脱，逗人情思。置于桌畔案头，既是文房中实用的四宝之一，又是可供观赏的艺术珍品。

清乾隆 仿澄泥虎符砚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当代，有以苏州灵岩山石制作砚台，近似于古代澄泥砚。由于有个别人以此石制作之砚充作澄泥砚，以至于造成澄泥砚材质的质疑，部分学者据此认为澄泥砚就是“石质”而非陶质，也有将澄泥砚划分为新旧两大类，将苏州灵岩山石称之为新澄泥砚。古之澄泥砚，不容置疑，是属于陶质类，存世无数，这是历史事实。不过，也不乏以苏州石制作者。不光是当代，其实明清两代都有为之者。大家在购买澄泥砚时，要注意其材质，以免受骗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