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石逸闻及其他

仲伟行

　　沁雪石今在常熟虞山公园环翠小筑院内，游人到此，争相留影纪念。为何取名“沁雪”？其说有三：一说因其石顶部呈白色，晶莹如雪；一说该石质纯黑，遇雨润，石上即隐现白色如雪；一说其石能积雪处，着雪即化。石高三米左右，其质为湖石。

　　关于它的来历，传说不一。有人说是常熟环秀顾家之旧物，其实不然。最初，沁雪石为宋代赵王孙家之物；元代时，为著名书画家赵志昂所有。赵氏收藏奇富，甲于天下，在其湖州莲庄内有两块名石，并称天下无双。一为“沁雪石”，一为“垂云石”。“垂云”被上海某处从赵氏后人手中购去，已无下落。“沁雪”则辗转到了常熟，它如何来到常熟，说来还有一段佳话。
　　明中叶，常熟县衙某任主事颇喜风雅，亦向赵氏后人购得莲庄内另一奇石，就是这座“沁雪石”。水路运至苏州，再从昆澄湖运至常熟。不料，船经东湖时，忽遇大风急浪，船家为保全生命，急急减载，将石之底座抛却湖中，沁雪石才安然运抵常熟，可惜缺了底座。
　　明万历年间，常熟县衙设在老县场，沁雪石仍被置于县衙内，而主事已几易其人了。当时一位现任主事的女儿忽染疯病，俗称得了“花痴”，请巫婆为其女驱邪，那巫婆信口开河，指认那沁雪石大不吉，说此石已淫化，败了衙门风水，小姐之病是此石所致。这样一说，县太爷马上把此石逐出衙门，流落荒野。不想钱姓师爷倒不怕这块坏了风水的石头，据为己有。究竟此石真是犯了天条还是钱氏串通巫婆有意夺石？谁也说不清，沁雪石从此成了钱姓之物。
　　钱姓与大文豪钱牧斋是同时代人。明末，钱牧斋买下了邑中官绅严开宇的半野园。当他娶柳如是为妾后，将柳比作“绛云仙姥下凡”，十二分的娇纵。钱牧斋在半野园内为柳如是构筑楼屋五楹，称“绛云”楼，而钱姓之沁雪石亦于此时转为钱牧斋所有，置于楼前，成为绛云楼前一奇景。1650年（顺治六年）孟冬，绛云楼被大火烧毁。
　　岁月沧桑，直至1946年，邑人曹大铁购半野园，曾构思复建“后绛云楼”，已经有了设计图，终因时局不稳，未能如愿，只有原绛云楼七个柱础石垫遗址依然存在。1950年春，曹公请数十人收拾园内残石，有大小湖石42块之多，其中大者3块，最大一块即沁雪石。当时雇用夫妇老俩口看守园屋。1954年，曹公将半野园及城内地产、房产统统献给国家，其时沁雪石尚在园内。又经十年，到了1963年，曹公自皖回到常熟，半野园已改为中医院，沁雪石已不属半野园所有，置于人民公园内供游人观赏了。近日，经曹公亲眼认定，环翠小筑内的沁雪石即为半野园旧物（照片一）。现在此石的底座，竟是原配。据说此底座被抛下东湖二百年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人从湖中捞出，识者说它就是沁雪石底座。好在沁雪石就在城内，相配之后，果然天衣无缝。这样，生分了二百年后，沁雪石终于和它的底座团圆了，也使后人观赏到了一个完整的名贵奇石。
　　再说，环秀顾家（即小石山房藏书楼主）的花园，被陈从周先生称为“江南第二”。院内确有不少湖石假山，其中有名的就有两块，一为“独秀”，一为“灵璧”。“独秀”已在七十年代初基建时被工匠三榔头结果了生命。“灵璧”石高约2米，独块直立型，粗看像只垂手直立的石猴，敲击时发出悦耳的金属声，顶部有白色如盖，曾有人指认其为“沁雪石”。七十年代基建时，也被移到人民公园，正巧也立于环翠小筑院内，与沁雪石相伴为邻，难怪今人误指沁雪石即顾氏环秀旧居之物。我为此特走访了顾氏后人，据顾觐元先生回忆：只听说常熟确有沁雪石，而祖、父辈均未有关于沁雪石在自家花园之内的说法。有趣的是，顾先生认定的“灵璧石”（照片二），其左侧断了一段“猴臂”，还是他儿时玩耍时打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