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纪念曹大铁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系列之一百一十五
曹大铁先生诗词节选（九十一）

水龍吟
紀念但丁七百誕辰（一二六五—一九六五）
 
茫茫中古歐洲、心慵智塞重昏世△梵皇帝帚、丹經黄屋、囿人老死△十字軍興、文明西漸、意京英萃△念悠悠長夜、微微爝火、幽微闡、儒修事△錯彩鏤金旌旆△帥雲霓、玉京馳駛△駕螭驂豹、乘風馭氣、愛河浪裏△氣壯山河、離情宵漢、翱翔天地△惜銜哀賫忐、流居放逐、與靈均似△
意大利詩人但丁（Dante Alighisai）中古歐洲文藝復興之先驅也，所作「神曲」（Divine Conedy）於世界文學中，亦尊爲巨著，哀怨悱惻，絶似「離騷」，晚年爲祖國放逐，客死他鄉，事跡亦頗似屈原。方九歲時，戀|美女比德利斯（Bedriec）念之不釋，女嫁後，即夭亡，但丁聞訊，哀悼不已，神曲中擬其爲天女。
 
水龍吟
懷業師巴西
 
海天空闊茫茫、臨風懷想先生面△寒宵客去、燈前絮語、悠悠預見△避世有心、南冥鵬徙、要余共踐△祗相殊情志、重違垂愛、分歧處、嘗詩諫△聞道榮膺彼岸△念依依、更番招喚△誤傳懶宰、喪生囹圄、慟余扼腕△犬馬私情、銜恩未報、五中眷眷△但殊力異域、無由晉謁、企歸來願△
 
水龍吟
發現元畫史顧囦墓葬
陳編揭破籠紗、回頭二十舂秋又△古城曲處、楊花糝徑、不期邂逅△麥飯無人、窠篆留緒、淸華微透△信朝市雄才、藝林星斗、還抔土、重封厚△瞬息銅駝畎畝△中微言、博文亡友△人天話絮、山河吊影、水流雲逗△暢想千年、平交百輩、輸公識侯△儘神遊宵夜、開圖置盞、幸前修授△
丙戌春日，余所營北郭「秋水園」甫竣，「菱花館」西，女牆外，有隙地畝許，當城垣之下，與虞山北麓相接壤，時亡友張葱玉下榻其處，建議闢作竹林，從之。農曆四月初八日先植兩百株，午後，整理地坪，北及城根，忽見墓葬，館木已毁，遗骸尚存，上半完整，下半擾亂，並於其下得長方朱文銅印，文作「半痴」二字，知爲宋元間所鑄。考邑志，常熟城垣築於明紀嘉靖三十二年，以禦倭寇，亊詳瞿汝稷撰、文徵明書「邑令王鈇築城記」。「半痴」銅章出於尸骸之間，其屬斯人無疑，又位城根内緣，覆土在上，土色不一，則營葬時日必在築城之前，第不知爲何時何人耳。即日，重行抔土，埋葬如故。〇越二十年乙已，端陽日，响午，余正如廁間，卧室中有楠木書櫥一對，橱頂雜置殘書一宗，忽然倒下，問有陳乃乾編「别號索引」一册，適落面前，其露頁處有「半痴老人明海虞顧囦」條，大奇之，急呼家人，云「出鬼矣」，因即分檢「中國人名大辭典」「處山畫志」諸書，又即奔赴家仲道伯處，檢閲「蘇州府志」，並載：顧囦字子囦（囦即古體淵字）蘇州府常熟縣界牌人，晚號「半痴老人」，元至元末，嘗爲海漕萬户，入明，遁隱北山，工繪事，見奇山水及佳樹石，即心與境會，揮灑得意，初師董源，出入諸家，尤工設色，藏襲古名畫甚富。諸書所載略同，廿年疑窦，一朝獲悉，且其遗骸尚在余寢室之旁，歷世松楸，晨夕相對，思古幽情，油然而發。念顧氏嘗權海漕萬户，必具經濟才，既長繪事，又富收藏，必具鑒赏力，泉臺無路，幽壑無光，否則余夜半圖成，舉以請益，豈不大快。又念葱玉如在，知前見者爲顧公，易世同好，欣慰何如。余此際奇困，有日得蘇，當爲重書墓碣，以誌緣遇，書此以爲左券。
 
水龍吟
爲高房山墨竹暨錢氏父子交代
 
豈能夢見房山、華亭述古凝高遠△幽曇鉢底、兩竿晴翠、一場公案△嘯侶嗚儔、高文巨眼、寒齋識面△會置身囹圄、絶緣世上、參差影、希前見△老鳳人天學貫△譽雕龍、絳雲復焕△忘年交契、行歌互答、縹缃傳觀△庭玉森森、並皆秀出、工師文苑△至其家家世、其人履歷、委知之罕△
昨日外調人來謂，「錢人平爲王湄圻售出高房山墨竹一幅於中央文化部，得兩萬元，由張葱玉、徐邦達審定批准，視爲國寶，當局視此圖實爲爾所有」，余實無知見，僅見著錄而已，又要余交代錢南鐵人平父子成份、歷史，余僅知錢翁爲虞社社長、有子五人，長子留法、次子三子留美、四子不詳、幼子即人平，工詩善畫，而人平與葱玉相識，確由余介紹。此圖出售時，余正反右獲罪後囚禁中也，交代書末，匆匆書繫此解，致外調人員大爲奇異。
 
水龍吟
兼悼唐永泉萬子和二君
涉江風雨同舟、怒濤駭浪張皇對△爾爲我屬、我爲爾主、居然將帥△家世相仿、生平近似、分群聚類△祗子虚烏有、深文編織、丁時會、齊顛沛△往事如烟似水△但沈淵、渦平石邃△宏恩寬宥、嫣然畢命、人奇事詭△痼疾難醫、並登鬼錄、湘纍幽昧△奈樗材未朽、前情未泯、墜心酸涙△
 
水龍吟
悼花並萼
 
故鄉寥落文人、俚言幸博青睛顧△少年把臂、强年結契、衰年腑肺△我入泥犁、君臨崖岸、時還垂注△記捶胸拳擊、厲聲囑咐、無餘悸、鳴冤去△真見祥光照普△喜餘生、落英重聚△雋詞夕頒、名泉晨约、胡爲期誤△函電交加、束裝倚馬、遽來哀訃△惜斯文、奄忽又登鬼錄、損烟霞侶△
十二月一日晨造其居，長談約二小時，間出八年前題余所作「睫巢囫」，相約五日晨在读書臺茶叙。屆時爽約，余甚怨之。七日晚，正欲束裝還皖任，忽報君於五日晨逝世，不禁哭喪撤食。越三日，客淝上，哀以此解。
附錄　水龍吟　大鐵繪睫巢圖見贈答謝　　花並萼
平生自比蟭螟、量愁只恐無多地△着棋擔糞、禁蛇開井、更能何事△抹月披風、挨年度日、不如人意△况撑腸萬卷、填胸五岳、渾未許、書獃子△笑認柴門畫裏△倚葱蘢、故山如此△十瓠麝墨、一端礬絹、寫吾標致△紅燭填詞、青簾喚酒、舊時風味△嘆空桑三宿、忘情未得、想當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