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纪念曹大铁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系列之六十五
曹大铁先生诗词节选（四十一）
菱花館歌詩（二十）

 

 

青天詠　　並序

 
余居淝上，奉建委領導意，屬草《合肥史跡考》，因於公餘遍檢有涉廬陽文獻，藉知包公家世及其生平。本月三日午後，獨遊包河公園，見四年前省文聯主席賴少其所書「廉泉亭」匾額及余所書「廉泉亭記」碑刻，二人題名均被鏟去，「左」傾耶，余已改正矣，派性耶，余無黨派也，莫解何因。正凝思間，忽聞號哭聲由祠內來者，便即步入，見一農村老婦，匍匐於神龕之側，供桌上置有紅紙大訴狀，狀文文義不通，字跡甚劣，然猶能辨其文旨，大致爲「文革」中其子被人迫害身死，其家糧食器用衣被等掠奪一空，欲求包大人爲之伸冤，哭訴聲中謂於夢中已數見包大人，許爲懲辦惡徒，然若輩仍在當道，云云。是日星期例假，時臨薄暮，尚余少數遊客，環觀者二三十人，或有勸其向省府告狀者，則搖頭不答，堅欲留宿祠中，待包大人來夜審冤案。余見其所攜布袋露角處爲煮熟紅薯，斯裹糧而來者，情知其生計清苦也，因亦上前勸慰之曰：「汝所寫狀紙可留置案上，包大人必能過目，若所陳事實，定可伸冤，祠中不准過宿，逗留街頭，夜間受凍，速去市中，覓一旅店，進熟食，取暖，明發便即回家。」並贈予十元，婦道謝不已。時余以無關之態，置身其間，而有情之涙，不禁奪眶而出，惟恐人見，掉頭即奔。後果如何，莫之能知也。憶廿一年前農曆臘月廿七日薄暮，大雪初霽，余與虞君瑞鈞亦曾踏雪同叩包公祠下，瑞鈞亦安徽省髙級工程師，與余爲大學同學，反右中同目爲
「死硬派」，同處徒刑五年，同囚於科研室，同時釋放，會氣候嚴寒，除余二人外無一遊者，當日情志，正與此老婦盡同，惜此日未能與瑞鈞同見此情耳。公元一九八四年十二月十二日書於省委招待所寓次
大道蕩蕩平如砥△孰爲戕之突兀峙△性善性惡人之初、儒家法家執一是△邪佞正直不同倫。大典煌煌直筆陳。衆美有時集一身、身後猶作三七分。立身天地慎行藏。數十春秋建表坊。幾輩循良存列傳、必焉恩澤禦家邦。恩澤無泯貽厥後△王道匡扶民瘼厚△炎宋之紀有包拯、不世清官婦孺口△昔年於役止廬陽。主事謂余筆墨長。屬草茲鄉史跡考、得從載籍識賢良。兩世巍科進士第△公子何如牧兒替△一番時世一番言、首證門楣存詞紀△學優則仕初爲吏△親老忍離爵祿棄△忠臣多出孝子家、廬墓終喪讀禮濟△聽訟猶人寬猛衡。察情稽貌見聰明。黃沙執憲刑安變、丹筆垂仁獄貴精。顯秩榮遷登臺諫△凜凜風霜時橫劍△論斥權幸抑強豪、中官勢族俱手斂△關節不到閻羅包、臧否朝政立新憲△折衝樽俎臨強胡、分遣屯兵應譎變△色笑人比黃河清、剛毅峭直洵鐵面△開門納狀許身前。曲直是非鞫訊嚴。一任歹徒嗤黑子、得聞黎庶頌青天。稗官雜劇無篇數、通志編年有紀言。〇享堂肅靜奠梓里△俎豆馨香歷千祀△色正芒寒似戒人、廉潔奉公行可仕△賢裔有緣結契先。清明掃墓一隨肩。每因返餽領珍異、齒頰常留獨特鮮。〇盲風怪雨來天際△駭浪怒濤動地沸△雲爲反右肅異端、一舉窒息學人氣△刑余之徒罪廢身。相期踏雪叩仁人。無言座下唏噓處、地黑天昏孰怨聞。十年浩劫幘史帙△封建愚忠皆廢絀△明公亦復罹災殃、九京骸骨暴杲日△掘墳毀像紅衛兵、打砸搶殺馳廣陌△逝者如斯荼毒盈、生者何堪殘酷折△人權民主一齊摧、大書此舉曰「文革」△晦明風雨歲時更。禹甸天開日色清。羅刹妖嬙俱斂跡、堂堂正氣義重申。祠宇重新粢盛繼△塑像齋莊益威勢△廉泉汲飲味旨甘、亭表清幽流芳誌△木蘭舟楫漾輕波、香花墩畔芙蕖麗△遊人過此謁清輝、間必反躬可負義△日者行過省東垣。孝肅祠前一整冠。哭廟何人斯淒切、忍聽鄉樞訴心酸△謀奧不直寧謀竈△走頭無路思遠道△皷詞説部感人深、傷心無已神明禱△陰審願從柳金嬋、公判端仗劍美老△真善美與冤錯假、舉世愛憎同素抱△政令示民向前看、一例恩仇俱了了△目擊身親此一回。依稀自況慟余哀。常懷白傅詩文旨、爲事爲時作賦材。
注：
一「兩世巍科」迄「有紀言」諸語，參閲元脫脫等撰《宋史列傳三十五》、明馮琦著《宋史紀事本末》清萬斯國著《宋大臣年表》、清左輔著《合肥縣志》、暨《廬陽包氏家乘》諸書。
二包孝肅公嫡裔三十三世孫遵元，務農，奉祀主祭，其居即在祠旁，廿九年前余著《合肥史跡考》，因與相識，遂成友契，數膳其家。丁酉清明，嘗隨之赴大興集掃墓參拜。包河養鯽魚，黑頭，大者逾斤，味鮮美，每饋食，必十余斤。
遵元子先學，女先春，婿丁緒年，侄先富，並與余交遊，時通音問。
考公生於宋真宗咸平二年己亥農曆二月二十五日，薨於宋神宗嘉祐七年壬寅農曆八月二十五日，終壽六十四歲。《東都事略》卷七本傳暨《廬陽包氏家乘》所載相同，而《宋史》錄其奏議有「臣年七十，且無子，非邀福者」，此嘉祐三年語，時正六十歲，作七十者誤矣。
 
題辭
讀大鐵先生「青天詠」歌詩
諱語千千萬萬官，官如包老限當寬。憑君細考成高詠，甚願廉泉永不乾。
菱花館中懸有先生自撰聯，語作「平交兩兩三三友，諱語千千萬萬官」，首句借用。吳門黃異庵奉稿交兩兩三三友，借句勝友何如淡淡山。未是風花雪月詠，錚錚諷諫市朝班。 梁溪龔其華同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