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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纪念曹大铁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系列之五十八

时间:2016-06-18 21:54:05 来源:

转载:《纪念曹大铁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系列之五十八

曹大铁先生诗词节选(三十四)
菱花館歌詩(十三)

 

善哉行序



乙未春日,會懶悟長老於吳氏裝池,傾蓋論交,歡若平生。懶公中州人氏,丁年祝髮,夙懷敏慧,本願慈悲,因得中國佛教會遴選,習相法宗於日本。歸國後演教四方,著述等身,嘗居杭州靈隱寺、安慶迎江寺爲客僧有年,擔簦一肩,鶉衣百結,而負中外禪林重望。易政後,應安徽省統戰部之邀,過合肥卓錫於明教寺。寺爲三國時魏武帝教弩臺遺址,居闤閬中。北臨逍遙津,日即張遼鏖兵處,崇林數畝拔地數丈,宛如城堡,現其奇突,寺中有井,名屋上井,意即高出居民屋蓋之上。井眉尚存曹魏時人題名,古跡也。懶公與余交,絶不作釋家言,知余不欲聞也。入其室,亦不見釋藏經卷,有之惟字帖畫冊,暨醫藥書籍耳。然堅不爲人處方,惟裝池吳老疆哉病,則必由其診治,然亦強欲爲余治病,余不信中醫,屢卻之。因斥余為洋奴,每自嘆曰:知我者惟吳老乎。公性沉默,寡言笑,問顯宦過則遠避,而愛余若至寶,時與余談詩論畫,間述中外史實,口若懸河,滔滔不絶。余嘗譽之有經濟才,則大懼,謂欲陷其死也。好吟詠,然不多作。詩學宋人,作意深邃,恬淡有致。其著聞者厥惟丹青,畫法石田,而上窺仲圭,鋒芒微露,余以所襲前人名跡示之。又説以雲林、叔明剛健婀娜並用之趣,期年而大變,逢人便道,得畫旨於某矣。余不慧,又乏苦功,自作醜惡,曷能教人,聞之惶惶,阻之不得,未免魔女惑佛之誚。嘗爲余作《雲山疊嶂圖》長卷,矮低之間,筆趣盎然。昔董玄宰以畫理參禪,今懶公以禪理入畫,棐幾蒲團,寧有互通處耶。因賦《菩薩蠻》詞贊之。而虞邑畫友,更賞識其賦色之雅。余居淝上,時造其廬,間與合筆,故其禪室亦余畫室也。又嘗同赴政協會,公屬宗教界,余屬科技界,兩不相相乾,而出入相友,人咸怪之。知之者曰:懶公與某亦同行焉。同行者,同繪事也。憶丙申秋日,淝上耆舊李公恒圃年逾古稀,而精神矍鑠,好詼諧,時與余以英語説笑。一日,囑作記遊圖卷,饋余熊掌一枚,謂四十年前長關外電報局時所得,謹領之。時余尾脊椎舊傷復發,老木工王關根,原爲黃山獵戶,與余契好,贈余其家秘制虎骨酒一大瓶,又虎脯一條。仲冬吳疆哉得狗腿,名詩人江伯瑟得驢屌,囑二公且醃之,並即倡議以此奇貨,爲懶公籌備開葷大典,同聲樂助。旬日前,即與公預約,則擇於臘八日,邀過水榭寓所,特備素肴尚享,公以外無他客矣。
公曰:「余畢生不食俗家食,重於君情不可卻」,不覺大樂,因即續市牛肉、羊肚、豚蹄、黃鷄、白鴨、海參、魚翅、團魚八味,合十二品,分任烹調,屆時匯集。入晚,公果約,入門四顧杳無素肴,而吳江二老俱在,默不作聲,掉頭便去。余即出繩索,囑二老執縛之,公掙紮倒地,大呼「菩薩救命」,僧與二老皆彪形大漢,而僧有武功,非吳江可敵,一失手間,即被遁脫,枉費心計。至是,惟余主客三人共食而已。三人皆不飲酒,二老食量尤微,十二品僅及數色,且亦些些。飯罷客去,忽念余今年四十初度,適得唐伯虎桃花庵四十述懷自壽圖、自畫像,圖中唐正在獨飲,又無菜肴,不免寒酸孤寂,因出圖懸諸壁間,與之作四十合為之宴。又出新得祝枝山吳山記遊詩冊,王雅宜贈許貽穀北行圖卷,陳諸席次,設三杯箸,上十二葷,又開大瓶竹葉靑佳釀,與之對酌,一時興至,亟請乾杯,遂至沉醉,不省人亊,倒臥於地毯上者終夕。黎明時,鋼筋工錢仲芳有要務面奪,來過水榭,始爲喚醒。同日晚又謁公,一見便曰:昨晚圓謀殺人一案,汝爲主犯,余爲從犯,惜齋堂禪板已佚,否則罰汝一百大板,吳江二老各五十,以戒愚頑。又悉汝移席與唐六如四十合壽,自開酒戒,且至爛醉如泥,通宵凍臥,是則菩薩已罰汝過矣。然汝遊戯人間,千載奇情,煞是有趣。人家謂汝瘋子,汝真瘋子也。佛家有嬰兒,汝真嬰兒也,可喜亦復可恨。今姑念汝爲瘋子,爲嬰兒,從寬發落,免以治罪,相與大笑不已,時宿酲猶未解也。小除夕,余與公在吳老處,適汪孃明華由金陵來,信宿而去。數日後,公謂余曰:「靑烏家有金神七煞之説,七煞者皆凶神也,以余度之,人間世七煞應爲財富、才智、盛名、高位、厚祿及嬌妻、華屋耳。方今君七煞俱全,具體而微,其慎旃。」丁酉夏,反右作,公讀安徽、合肥二報紛載余謬論及斥責文篇,則哈哈大笑。時余不知罪過何在,惟有心灰意懶而已。因乞公爲余剃度,書《賀新郎》詞呈之。戊戌初夏,因余不思悔改堅持祝髮,省委無可忍,加重處分,遂至下獄。於今思之,自作孽也。後此,歲大饑,公輸余粟食不絶,獄中嘗賦《八聲甘州》詞德之。釋獄日,禪堂重見,又復哈哈大笑,並曰:「善哉善哉,七煞之中已去其五,唯盛名與才智尚在,其慎旃。」又蒙留宿於寺中方丈室之西廂,故舊枉顧,日無虛席。時饑饉未解,大殿之前,廣場之上,逃荒乞食者偃臥其間。自忖余爲罪人,尚得優居精舍,不安無狀,且此間爲淮南名勝,從朝至暮,遊客不絶。夜間,山門緊閉,與公納涼於教弩臺上,清風徐來,流螢明滅,不禁吊古之思,嘗賦《水龍吟》、《河滿子》二詞慨之。初,公嘗言:「抗戰前數年,居靈隠寺,有杭州少年唐雲者,畫藝高超,不同凡輩,且形儀俊秀,舉止溫文,時過山牕與余談詩論盡,非日暮不去。余每送之過泠泉亭外,並戯之曰:「君真唐僧肉,慎勿爲妖精攫去,今其人不知何在矣。」余曰:「此君亦余生平知契,今在上海,早已成名,爲當世畫林巨匠。」納涼閑話時,公謂汝囚禁五年間,來皖省講學獻費者,皆當世人望,理工之屬不余知,文史之列如方光燾,素知爲君日語業師。余若趙萬里、梅蘭芳、張珩、唐雲、白蕉輩,皆爲君知友,先後過肥,其間梅氏爲伶界大王盡人皆知,盛況自不待言。至若風頭之大,氣勢之高,無過唐雲,重其藝者乞其畫,不知畫者觀其人,大抵皆爲《三笑姻緣》説部所迷,真像存君處,後身方在邇,斯當代唐伯虎之所以惑人也。唐嘗專程過此,與余敘舊,並欲爲余作畫存念,當面謝絶之。蓋余習性,遠顯近晦,惡炎好涼,若唐者可謂炎而顯矣,其畫不如前,已失古趣,有作家氣,即若令業師張大千亦不能免此。入時人眼者即不合貧僧之意,惟君畫尚存元人氣息,題詠髙雅,故極心賞云云。其賦性之怪癖,論畫之偏隘,有如此者。余屢斥其非,然口服而心不服也。今年新春,余專訪大石堂,語以罹罪始末,唐意怏怏,忽出利剪,強執余首,爲余削髮,其深有慨於衷焉夫。余即拾此一束星星,攜歸淝上,乘間置諸懶公枕上,即晚被其覺察,疾過西廂,詰余來歷,因以實況報之,相顧愀然。上月初,回鄉之際,公曰:「江南洵美,而君巉巖未度,者番還家,尤宜息交絶遊,安貧樂道,時時記住我爲階下囚,非座上工程師,幅畫求五毛錢,勿想五十元,要默默無聞,死了算了。」即夕余賦《蝶戀花》詞誌之。公蓄宋人畫一幅,已歷三十余年,絹本,尺四寸方,款在右下側巖石上,僅存數筆,不可識辨,圖作飛禽十類,以錦鷄爲最大,亦不過一寸,鶺鴒最小,僅二分許,用筆挺秀,神態栩然,補景尤佳,是名家手跡。去肥日,堅欲持此贈行,並作寶劍烈士紅粉佳人之説。余曰:「罹罪之余,舊笈所藏,散若雲煙,蕉鹿之夢已醒,七煞之戒未忘,宋畫爲劇跡,亦即財富,其欲添余一煞耶,」卻謝不納。承蒙嘉許,到家後一日,忽周孃襲予由滬過舍,伊爲建築師,反右後嘗與余同囚禁於科研室。伊仍司建築,余仍司土木,業務銜接,然數年之間,未嘗作一戯言,至是忽述偕老之願,殊出意外。且襲予美艷,又少余十歲,是則宋畫卻而財富絶,美人至而嬌妻萌,七煞之想,油然而作,因即寄報懶公,乞爲指示。書去且兩月,未見還雲,然其旨亦可知矣。昨宵枕上,憶古樂府有《善哉行》述主客樂飲之辭,又念懶公有善哉語,乃涼水洗頭之旨,沿其舊題,實以新事,因賦此篇,時甲辰歲闌也。東吳曹大鐵敘於虞山故里秋水園之廢墟中。
 
首述此僧來歷學識志趣,起得好。
誌地數語文筆凝練有致。
和尚而其經濟才其懼焉宜矣。
僧揄揚作者必有實況決非誇辭
引董思翁書禪語極妙運之致
古今劇目,無此一本。丙申秋日以下非歌行詩序乃傅奇本事,然為事實益覺奇趣。
驢屌為壯陽劑,以之享和尚,作者真欲入地獄道矣,此亦魔女惑佛圖也。大呼菩薩救命語,白描。
不免寒敢孤寂語,癡。
亟請乾杯語,癡絶。
爛醉如泥,通宵凍臥,痛乎?快乎?作者自知也。
瘋子與嬰兒免罰,和尚亦善為設辭者。
一出「其慎旃」語,其意邃。
七煞新解寓意至深至遽可敬可信。「歲大饑秦伯又輸之粟」,此左氏語,移書於此,文筆巧妙。
再出「其慎旃語」,其意苦。
《河滿子》詞句出琴曲《慨古行》,足見作者博覽。
述唐公之美比之唐僧肉,和尚亦黠慧哉。
「炎而顯矣」一語盡世俗之慨。
以言交情,僧與唐曹等也,而姑作炎涼之趣以掩之,用意深長,特作者不解耳。
「菩薩蠻」贊之,「賀新郎」呈之,「八聲甘州」德之,「水龍吟」「河滿子」慨之,「蝶戀花」誌之,其贊、呈、德、慨、端五字俱有分寸。
用蕉鹿夢典故作者身世恰當。
宋畫美人二語應當密圈。
善哉行由來善哉語合得好。
已未二月海上信天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