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纪念曹大铁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系列之二十七
曹大铁先生诗词节选（十一）
《贺新郎》词系列六

賀新郎
代簡覆吳倩翁
歲暮廬州繫△聽檻車、驅馳巷陌、笛鳴聲沸△昨日專房今劃地、幾輩鎯鐺委棄△真奄忽死生之際△□□□□□□□、□□□□□□□□△□□□、□□□△        春陽乍射嚴扉啓△釋拘囚、鬧街重過、雁書連綴△藝苑宗師嗟急景、同病相憐用慰△寧神志、諄諄良誨△信是名高爲禍的、奈群公袞袞皆顛沛△行有義、了無忌△
附錄　　倩翁原函
奉讀大札，藉悉一一。前承代輯唐子畏遗詩兩首，甚感。屬繪菱花館圖圖卷，此日嚴寒，不利渲染，一俟轉暖，當即命筆。弟與足下同病相憐，處境盡若，只得排除萬慮，耐心樂觀，一任浮沉可耳。匆覆
大鐵詞兄　　湖帆手啓　　二月一日
此函寄至吳疆翁處，二月一日當在農歷臘月中旬。余於小除夕始被禁閉於辦公室反省，歷時四十日，至翌年農曆二月初九日解禁，恢復工作，十四日午後偕徐君子鶴同謁疆翁，始得捧讀。越五日，赋此篇報之。惜上半闋有數語已忘卻矣。
 
賀新郎
會子
南下金陵渡△便投尋、舊時門巷、斜陽非故△圜土牆高成隔世、骨肉流離道路△猜不透、存亡留去△故劍有心呼小鐵、一凝眸、齠龀神情著△懷舐犢、過情撫△       旗亭入座團圞聚△問嬌兒、行年幾歲、阿爺何許△
道是爸爸亡虎噬、聞説媽媽屢屢△祗嬭嬭數言無據△云任工師天盡處、待他年騎馬前來晤△傷遠逝、聽傾吐△
 
賀新郎
悼蕭飛聲　　二首
卓越書家子△秉孤標、孜孜兀兀、泰西文字△白眼加人人敬避、籍籍痴名遐邇△承青盼、積年相示△潦倒窮途天不憫、惜惺惺甘作芝蘭事△新曲就、豚肩遲。    慢吟海内存知已△爾汝交、多聞直諒、鹽酸同味△半夜敲門欣而惡、半字唐人詭異△此中有微言精義△薤露哀矜今日讖、衹當時未敢明心肺△誠好色、豈其際△
意氣男兒質△記趨庭、傳聞皇考、君家先德△襥被妻孥行自奮、來過草堂作客△教令子、並臻宏碩△人世百年前事泯、溯洲源可作盈門述△降儕輩、尚相得。     度材杭郡歸鄉日△偶開樽、豪歌縱飲、無羈放逸△繄爾後來重置盞、獨酌清宵走筆△殊見怪、無端悱惻△修影燈前從兹逝、撫遺篇、不盡黄爐戚△生我挽、死君憶△
飛聲爲名書家退庵翁仲子，中大外文系出身，博涉英語辭彙，尤於國故學之造詣甚深，爲諸蕭第一，書法學乃翁，惟結構疏散，不免妖氣；詞作體氣高妙，持長練字，論者謂出白石草窗二格。君美豐儀，惟赋性怪僻，癡名遠揚，人不敢與之近。長余十三歲而與余契好，會余鄉居，值其失眠，則半夜枉顧，縱談達旦，引爲常事。憶戊子仲夏，宓君歸余後不久，君聞之，大不爲然，特來問罪，拍案大駡，語侵葱玉，葱玉與余只得含笑忍受而已。又數日，乘余别館無人，自備漿糊，於書齋壁間，粘貼一聯，語作「勾踐沼吳西子艷，宓妃留枕魏王財」。款題「大鐵吾兄智者千古，愚弟蕭飛聲淚輓」，一時傳爲笑料。又癸已秋日，余畢杭州建廠工程，歸里小休，嘗邀舊友暢飲於菱花館，過客無不醉倒，解衣磅礴於竹林中者終日，無遮大會之説，迅即傳出。君聞之，又來問罪，謂有酒有肴，何不招飲，罰余補席。從之，顧余已疲甚，實不能支，任其獨酌。天明時，但見杯盤狼藉，亦不知其何時離去，忽見案上留詩二首，詩曰：
人物風流兩晉，藝林佳話今朝。鍵户其如投轄，解衣磅礴逍遥。
僕僕風塵山海，萋萋芳草樓臺。行過習家池館，忍聽悲從中來。
蓋其聞余送客時有言，如此盛會，今而後恐不能復得矣，是夕亦爲與君死别之日也。
今度釋囚歸里，痛悉君亦以右派獲罪，前三年步行南郊大田岸，僕地即逝。回思前事，悲從衷來，因賦此二闋悼之，時癸卯五月也。大鐵記
 
賀新郎
留示陳從周次辛稼軒贈陳同父韵
契闊何從説△詠河梁、青燈書館、幾輕裘葛△天下轍環夫子顯、皚皚峨嵋岑雪△料彼此、霜侵華髮△異曲同工營建事、與使君許作平分月△工藝判、背膠瑟。      丹心無異天章别△任玉京、火流時若、陰陽開合△會有新聲歌哭寄、不解神思風骨△更未計、此身存絶△繞指魚腸千百煉、要洪爐、盡涸齊山鐵△思萬慮、寸心裂△
從周以古代建築學專家執教同濟大學，與余既同學於之江，又同研於大風堂。憶丁亥殘臘大千夫子招飯于鷗湘館，同席合影，别來十七年矣。近日常熟方塔重修，即由其率領同濟建築系學生主持。六月十四日回鄉，聞其居留蘇垣，期之不至，明發，又將北行，賦此篇留示之。
 
賀新郎
再製鐵琴銅劍樓圖並賦
石室更圖稿△正斯間、書林重望、攸關文教△院宇軒窗存舊觀，一抹漁村晨照△示粉本、規模初肇△且喜山妻能架構、但含毫、遠岫家山貌△微此作、孰稽考△       東南文物和雲掃△有餘暉、琅嬛秘笈，世傳奇寶△富貴不淫貧不易、首述牛弘獻草△祗一舉、普天通曉△會看東流同入海、共區區撫掌低頭笑△明氣數、寬懷抱△
清末海内稱南北四大藏書家，即吾鄉瞿氏鐵琴銅劍樓，山東聊城楊氏海源閣，浙江吳興陸氏皕宋樓，杭州丁氏八千卷樓是也。三家藏書先後散佚，惟瞿氏所藏巍然獨存，舉世稱道。解放之初，政府令地主獻糧，瞿氏有收租田三千餘畝而無現金，因有以獻書抵獻糧之舉。而張葱玉家在虞有租田壹萬畝，首先完納。國曆十二月八日，欲回滬，因無車輛，折返至余南郊老宅，先母語其於族人處聞瞿氏以獻書抵獻糧事甚詳。因與余暢論此舉，迄午夜後二時，翌晨歸滬，適鄭公西諦招飲於其廟弄私寓，並爲介見董必武氏。席間，葱玉述瞿氏近狀，並乞鄭公及在座趙斐雲援手，終由董氏主裁獲解。次年新正，葱玉又來余處作寓，間出宋紙一截，屬繪樓圖小卷，以誌一段姻緣，伊賦七絶詩三首，余調沁圈春詞副之，由其攜去，今不知落何所矣。
兹者向樓主瞿文旭初取得當年平立面圖，且喜荆妻擅建築透視圖，因與合筆，界劃部份皆伊所作，余補景色，成巨幛一軸，首標「常熟罟里藏書之家」小篆八字，爲後世稽考，甚願斯圖與沈石田七檜山房、王與公汲古閣二圖共留天壤。
 
賀新郎
酬擎夫悼葱玉  四首
子亦多情者△偶塗鴉痴兒語業、玉筋牽惹△幾見人間筵不散、投轄終焉有罷△便記作、孟公佳話△文學因緣非易接、共悲歡元白知通借△風義洽、堪言雅△       悠悠今古茫茫野△正相逢、同時一境、晤言交把△嘯侶鳴儔猶外象、會吐心肝五夜△豈祗在、評詩論畫△霧豹風鵬同出没、忝齊名未必衡身價△曾不懼、怒濤射△
日月堂堂去△一回眸、菱花波鏡、盡翻禾黍△恍憶二君開口笑、笑煞伊時當路△尚競競名場馳騖△地坼天崩驚海宇，莽神州、易色山河遽△云定數、數知預△       明時淑景晴光溥△正妙年、材生致用、放心奔赴△北苑荷風長夜語、語我武林獨步△徒悵望、暮雲江樹△秘閣杏壇齊上譽、盡微能繩墨斧斤務△馮一得、得其所△
麗日中天燭△祗斯須、雷鞭電檄、頓消景淑△江水至柔還有浪、舟楫由其載覆△終不免重罹荼毒△自古湘纍凄咽地、欲投詩不盡冤魂錄△生何幸、會奇局△       京華冠蓋泥途足△涉江淮、陳言申訴、依然骨肉△縲紲不除朋好怨、行誼昭昭駭矚△窮萬慮、此身莫贖△奄忽云亡人已遠、正倫常道義箴流俗△言念是、吞聲哭△
行戍有時已△慶生還、一廛舊屋、壞牆蔽體△故國十年歸不得、陳榻凄其橑底△念過客、音容如是△結夢結思渾一解、奈夢中逐夢臨無地△尋着處、也圖記△      倪迂粉本家山美△更番張、琴堂素壁、印心寤寐△我亦爲之非舊觀、藉誌登臨並轡△也託意、高山流水△郁郁虞陽文獻盛、愧不當儁侶名邦綴△虚誕耳、等閑逝。
評語　　卧子之神韵，其年之俊爽，竹垞之灑落，若容之凄惋，兼而襲之。斯金石交，斯肺腑語，令人增朋友之重，體死生之悲。詞苑從顧梁汾寄吳漢槎代簡後，三百年來，無此倚聲，而悼者亡者皆當世人望。至本事之奇，屬詞之雅，抑或過之。後世有爲詞選者，此四闋必在選列，明眼人或不致鄙余之淺薄也。
丙午花朝海上信天翁


賀新郎
次韵酬抱真翁
雅樂無聞久△幸遙頒、黄絹幼婦、追新匠手△霽月光風承謬許、贏得一頭囚首△况老去、更形僝僽△稽首蒼天天若語、云汝曹、案牘留身後△今日是、昨皆否△     瓊臺已薄鈞天奏△筆陣荒、楹虧萬卷、草堂虚構△土木形骸同探索、賺得嚴扉耕耦△相條對、晦明宵晝△一角危樓千目注，祗簞瓢飲食安貧守△天不老、地還厚△
附録　　原作「賀新郎贈大鐵」    抱真翁
契闊十年久△喜重逢、岑苔無恙、草堂攜手△翦燭西窗言往事，嘘唏那堪回首△何須問、甚因僝僽△舊雨飄零多半遠，悵故園、搖落秋風後△盈虚數，豈知否△      抛殘彩筆公輸奏△運匠心、長橋廣廈，巧思精構△枯澤鮒魚濡口沫，憂患死生佳耦△好料理、黄昏清晝△補屋牽蘿容探討，願韜光隨分常相守△朝露薄、暮雲厚△
 
賀新郎
即事
亂世才非福△説梅村、春華艷發、少年天祿△學海文場競馳騖、筆下素絲黄竹△丁國變、微瑕圭玉△若有人兮行詣似、轉悲涼、異代同聲哭△千載下、憫其局△      饑來無計潜幽谷△更游方、盛名翕赫、重膺冠服△百丈瓊樓移硯席、振鐸九州輝煜△又一景、前愆獻曝△嘗與荆妻爲是鬧、辯忠奸、毁擲北流錄△人顯晦、潮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