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  找回
您当前的位置:网站首页 > 资讯中心 > 专题报道 > 艺术新闻 > 艺术新闻

《中国千古大奇才——记曹大铁先生》

时间:2009-09-16 16:39:00 来源:

《中国千古大奇才——记曹大铁先生》

——沉痛悼念曹大铁先生
 

 

李永翘


       今年9月10日晚上,当我在成都同远在上海的张大千女儿张心庆老师通电话时,心庆老师以十分沉痛的声音告诉我,咱们的老朋友、大风堂的早期高足弟子曹大铁先生,已经不幸于9月6日下午1时35分在常熟病逝,享年94岁。我听了这个消息,顿时目瞪口呆。尽管我早已知道,大铁老因病卧床多年,已经不易再起,但突然听见这个噩耗,仍是使我如闻晴天霹雳,久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翌日(11日)上午,常熟曹府寄出的讣告,通过快递公司到达了我的手上,面对着大铁先生哲嗣曹公度的“泣血”文字,我的眼睛渐渐模糊,心中悲痛万分,止不住地哀思滚滚……

                                                                          一、四师授业 蜚声江南
       曹大铁先生,原名鼎,又字若木,号菱花馆主,别字尔九、北野,后又字大铁居士、若木翁、寂翁、……等等,其斋名“菱花馆”、“半野堂”。曹大铁于1916年9月10日出生于江苏常熟西郊小湖甸湖庄的一户富商人家。其生前曾任江苏省文史馆馆员、高级工程师等职,是我国著名的词家、诗人、画家、书法家、篆刻家、收藏家、版本目录学家、书画古籍鉴定家、学者、作家,被人们尊称为了“江南大才子”和“中国真名士”。
曹大铁一生的经历,漫长丰富,跌宕起伏,传奇曲折,非常坎坷。
       大铁的父亲曹菊生先生,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机械工程专业。大铁之母王太夫人,为常熟著名数学家王琴山先生之长女。曹氏家中素重教育,乃至曹大铁从5岁起,就开始读私塾,先是学习古文,以后即着重学习英语、数学等科。曹大铁的天资聪明,对文学艺术非常爱好。他从9岁开始学做国文,12岁开始学作格律诗,14岁开始自学绘画。到15岁时(1931年),他正式拜了常熟著名诗人杨云史(1875-1941)先生为师,学习诗学,并开始练习填词;19岁时(1935年),他又拜了著名书法家于右任(1879、4、11-1964、11、10)先生为师,学习书法和诗词;20岁时(1936年),他再拜了著名画家张善子(1882-1940)、张大千(1899、5、10-1983、4、2)兄弟为师,学习绘画、鉴定等艺。名师出高徒,在这四位超级大师的教导下,曹大铁的诗、文、书、画、印、鉴、赏等艺突飞猛进,年纪轻轻就以其优秀杰出的文、词、诗、书、画、印和收藏、鉴赏等等文学艺术,声震吴中,蜚声华东,因而他当时就被称作了“江南大才子”。
为此,1946年底,恩师张大千曾以其一波三折的“大千体”潇洒笔法,题写了一联赠曹大铁曰:“芳草乱云,落花微雨;游骢古道,归雁平沙。”1947年初,业师于右任也用其行云流水般极漂亮的标准行草书法,为曹撰书了一联言:“气识沈和,风仪端伟;文章绮丽,体调清华。”这两副联语,可说是曹大铁一生的真实基本写照。

                                                                        二、忠于祖国 誓守名节
       曹大铁15岁时,感到私塾已不能满足自己的求知需要,于是插班进了常熟孝友中学学习。虽然他读了现代中学,但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家塾启蒙老师。1930年底,教了他十年书的私塾启蒙老师辞馆回家,曹大铁和同受其教的弟弟曹鼒(音zī,念“资”),对老师那真是依依不舍,泪流满面,长跪不起,不胜离情,比起哭丧还要苦痛,感动得老师和曹父都流出了眼泪。不久,启蒙老师在家患病,曹氏兄弟二人一有空时,便都前去侍候,嘘寒问暖,端汤奉药,硬是比其亲生儿女显得还要孝敬。1933年冬,启蒙老师不幸病故,曹氏兄弟闻听到这个噩音,连忙前去奔丧、哭拜,那真是哭得个昏天黑地,死去活来。在祭奠之余,兄弟二人茶饭不思,还都以《青灯咏》为题,大铁赋了十首五言律诗,曹鼒则赋了十首五言古诗,流泪叙说了他们对于启蒙老师的回忆、思念和感恩之情。乃至就连老师宅内的司帐工友们看了都说:“教书教着这两个学生,这一生也不冤枉了!” 
曹大铁18岁时,从高中毕业。为了今后的生计着想,他遵奉父命,于1934年考入了浙江杭州的教会大学——之江大学土木工程系读书,学习土木建筑工程设计与施工专业。1938年,该系被改名为建筑系,旋即被迁往上海。曹在之江大学时期,与陈从周(1918—2000,系我国后来著名的古建筑和园林艺术专家)同窗。后来,陈从周也拜了张大千为师学画,与曹大铁同列为大风堂同门。
         1940年,曹大铁从之江大学建筑系毕业。但他仍思深造,于是又进了中国第一所由国家创办的华侨学府、当时已迁入了上海公共租界里的国立暨南大学读书,专攻土木工程结构、力学、数学等科,又学习了一年半后于1941年毕业,成了一位土木建筑工程师。
        就在曹大铁的上大学期间,1937年抗战爆发后,曹大铁亲眼目睹了日寇侵略军对中国人民的狂轰滥炸,炮轰枪扫,烧杀奸抢,无恶不作,那真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瓦砾遍地,哭声震天。热爱祖国的曹大铁,面对日寇的残暴侵略,极其痛恨,坚决支持我国军民抗战到底。与此同时,他还下定决心,虽然自己很精通英语、日语,正是日本人当时急得到处火烧火燎地用“高薪悬赏聘请”的“紧缺急需人才”,但他坚决不给日本人做事,并与朋友们相互立誓,一定要牢记自己生死都是中国人!
        因而抗战之初,还尚在大学读书的曹大铁,就同各校的爱国师生们一起,参加了上海的“抗敌后援会”,积极支援了我军的对日作战。为此,他曾遭到日军的疯狂追杀,几乎是九死一生。不久,江南被日寇占领后,他又坚拒了敌伪组织“常熟维持会”的威逼利诱,拒不加入,并告诫亲友们一定要站稳立场,“千万千万切勿上当”!在当时沦陷区里极端险恶、恐怖的情况下,曹大铁还用明代民族英雄于谦的《石灰吟》诗来时时鼓励自己:“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在整个抗战期间,曹大铁一直牢记着张善子老师在抗战初起时的谆谆教导:“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丈夫值此机会,更应国而忘家。此次我来郎溪,生平收藏存在苏州网师园内,皆弃之如土。以今日第一事,为救国家于危亡!万一国家不保,个人虽富拥百城,又有何用?恨吾非猛士,不能执干戈杀敌于疆场,今将以吾画笔,来写出吾之忠愤,用来鼓荡志士,为海内艺苑同人倡!”因而曹大铁大学毕业后,一边在上海某营造机构工作,一边又以他自己最擅长的诗词书画等方式,来鼓励前方将士勇猛杀敌,讴歌中国人民的神圣抗战,倾泄他对于侵略者的满腔仇恨。后来,他又发挥家传优势,在上海等地曾一度靠经商贸易来维持生活,由此坚守住了自己的民族气节,苦苦熬过了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用实际行动表现了他对祖国母亲的忠心赤胆!

                                                                             三、胞弟曹鼒 抗战英雄
       就在我国的浴血抗战之中,曹大铁同当时的千千万万中国人一样,不仅面临了国仇,而且还遭逢了极大的家恨——他最心爱的唯一亲生弟弟曹鼒(1918-1940,又名曹同鼒),因为奋勇抗日,不幸英勇牺牲!
说起来,曹大铁的父亲曹菊生先生,是一位典型的江南世代书香人家子弟,喜读古籍,学养很深,古文底子极其厚实。曹菊生一共只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即曹大铁,老二即曹鼒。仅从曹菊生为自己这两个宝贝儿子所取的名字来看,就真是煞费了苦心,对他们寄予了厚望。
        曹菊生为其老大取单名叫“鼎”。鼎之古意,即视为立国之重器,作为政权的象征,是个人的高贵身份、显赫地位、盛大财富、非凡才能等等之代表。另外,鼎还有着鼎立、鼎新、鼎盛、鼎能(大才能,指能力超群,举世无匹)……等种种之丰富含义,意味着父亲衷心期盼着儿子,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并有着鼎鼎大名的大写的人! 
       曹菊生为其老二也取了单名叫“鼒”,但同时又为老二取了双名叫“同鼒”。鼒字的古义,一是指上端收敛而开口略小的鼎,另一意是指较小的鼎。故“同鼒”一名,即意谓着老二也是一只鼎,只不过是比老大的年龄略小的鼎而已。但与此同时,“鼒”字比“鼎”字上又多了一个“才”字,显明了这是一只鼎上顶才之鼎,是更加有才之鼎,是更加才大之鼎,是更有鼎能之大才之鼎……等等。这一段好像是绕口令似的语言,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它表明了曹父是强烈希望和期盼着,老二能比老大是更加有才,更有作为!
与此同时,曹菊生又为其老大取字为“若木”,为老二取字叫“若水”,其含意即是“木能涵水,水能滋木,相辅相成,共生共荣”。亦即父亲真诚希望这两兄弟,能够相亲相爱,彼此帮助,同甘共苦,互相扶持,以牢其根基,昌其事业,富其生活,兴我国家,旺我民族。
       平日积德行善,最终天佑好人。让曹菊生夫妇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的这番良苦用心,终于没有白费。曹氏夫妻的美好愿景,在他们的这两个有才又争气的儿子曹鼎、曹鼒身上,最后都实现了。
这真是应了那一句在我国已经传诵了有上百年,至今依然是妇孺皆知、兴盛不衰和普遍存在,并将继续传流下去的流行诗句所言——
“可怜天下父母心!”
        曹大铁因为无姊无妹,只有这惟一的胞弟,且弟弟又比自己仅仅只小一岁半,两兄弟可说是十分亲热,无话不说,因而大铁对曹鼒是非常疼爱。曹鼒也是五岁就开始入家塾读书,但其实足年龄却只有三岁半,他坐在特制的高凳子上,叽叽喳喳着学背古文,凡事都以哥哥大铁为榜样。打小时候开始,他兄弟二人真是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令人格外惊奇的是,到后来这两兄弟长大都进入学校读书后,曹鼒果然真比曹鼎(大铁)有才,而且是学行兼优。每当下课休息时,曹鼒从不走出课室,仍是抓紧时间自修,故当每次考试时,曹鼒的总分数总是必在前三名以内,所以历任了级长等学生干部。而同样令人惊奇的是,这兄弟俩都喜欢文学艺术,尤其爱作诗词,并且还经常吟风弄月,互相酬赠唱和,闹了个不亦乐乎。
       曹鼎、曹鼒兄弟,不但兄弟和睦,团结一心,而且还喜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兄弟二人不畏强暴,在他俩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就曾因路见不平,而与欺负进城卖菜老农的豪绅恶少及其家丁们大打出手。虽然他俩寡不敌众,但在旁观者们见义勇为的帮助下,终于给了豪绅恶少狠狠的教训。最后,因为“聚众斗殴”,双方一齐给带进了警察局。
        当兄弟二人从警察局中出来,浑身衣服破碎,又带着满面伤痕,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回到家中,准备接受家法的“严处”时,不料,他们却反而得到了父亲的一顿高兴猛夸、酒菜招待和许多实物奖励与犒赏。曹菊生激动地拍着两个儿子的肩膀说:“好!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英雄气概,你们小小年纪就敢这样做,真是英雄!”
        接着,曹父又讲:“古人曾曰:礼、仪、廉、耻,国之四难。四难不振,国乃灭亡!侠与义是两个字面,归根结蒂,实在是一个意义。孙中山先生少年时,不畏强暴,不欺弱小,所以能做成革命领袖!”
父亲曹菊生的这番话,给曹鼎、曹鼒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而曹家父子的这一义举,在当时的常熟城中,也传为了佳话美谈。
      人们常说:“百年树人,教育为本”。因此,父亲曹菊生那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坚持正义、又始终坚守中国传统优秀道德及其严格的家庭教育,对于曹鼎、曹鼒后来的热爱祖国、尽忠报国等种种爱国行动和无数优秀行为,可说是产生了十分巨大与极其深远的影响。
        1937年时,曹鼒也正在全国的著名大学苏州东吴大学法学院读书,专门学习法律学。该校十分强调对于学生人格情操的陶冶培养,该校之中文校训,便是出自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正气歌》、并由孙中山先生亲笔手书之“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
       抗战爆发后,年才19岁、正年青气盛、热血沸腾的曹鼒,对于日寇的侵略非常愤怒。在中华民族这最危险的时刻,他牢记父亲的教导,严格遵守校训,毅然投笔从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四军“江南抗日游击队”,高唱着由陈毅作词的慷慨激昂的《新四军军歌》,在敌后英勇作战,奋勇杀敌。
1940年7月初,曹鼒在对日寇的勇猛作战中,不幸负伤,后又染病。由于当时的战斗十分激烈,曹鼒的伤病情又很严重,游击队特地派人来通知曹大铁。然后,又经过种种危险、曲折,大铁在7月17日终于将曹鼒接回了常熟家中,藏匿起来,马上请医治疗。但因曹鼒的伤病情太过严重,又因敌寇的封锁而被拖延得太久,故当他回到家里的次日,其伤势便愈发沉重,时时昏迷不醒。到了19日的凌晨二时许,尽管医生再三抢救,但曹鼒终至不起。但他在弥留之际,仍发出了轻微而又十分清晰的激昂呼号:“向前!向前!向前!……”
在中国历史上,宋代的抗金大臣、民族英雄宗泽在临逝之前,依旧是念念不忘誓师北伐,抗击金兵。宗泽直至断气,无一语言及家事,而是连连大呼:“渡河!渡河!渡河!……”此事被传为了千古佳话。而曹鼒逝时,与宗泽的死前表现,又何其相似乃尔!
        就这样,忠于祖国、杀身存仁、舍生取义、品德高尚、行侠丈义、又年纪轻轻、聪明有才、光华四射、前程不可限量的曹鼒,为了保卫国家,抗击倭寇,竟不幸英勇牺牲,以身殉国,死时仅只有二十二岁!
就这样,中华民族的又一位优秀儿子,又倒在了抵抗日寇侵略的血泊之中。这是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人民,所欠下的又一笔血债!

                                                                            四、曹氏二难 坚贞卫国
        曹鼒逝后,全家人痛失亲人,悲哀万分。曹家父母眼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真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哭得是死去活来。曹大铁痛失爱弟,更是悲愤冲天,肝肠寸断,也哭了个天昏地暗。曹家幼子曹鼒的以身许国,为国牺牲,令远近的亲友们都止不住为之伤心、恸哭……
        1941年年初,曹氏全家人含悲忍痛,将曹鼒安葬在虞山西麓的拂水岩下。该地原是明末清初的文坛泰斗、被尊为“东南文宗”的常熟名士钱谦益(1582-1664,号牧斋)耦耕堂的遗址,曹鼒墓位于钱妻、著名才女柳如是墓的东侧,并与之贴邻。曹鼒烈士能安葬于虞山的此风景胜地,可以日日夜夜守望着他亲爱的的父母兄长和乡亲父老,时时刻刻面对着他无限热爱的桑梓故园,也算是得其所哉了。汉代司马迁《报任安书》曾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曹鼒烈士,其死就是比泰山还重,他是一位真正的抗日英雄!
1942年冬,全国著名的书法家、被誉为“书坛全能”的马公愚 (1893—1969) 教授,用他最为擅长和最具功力的汉隶书法,恭敬地为曹家书写了一块大匾额,上书着“双昭堂”三个大字。昭,谓指光明、显著,如昭彰、昭著、昭如日星之意。一般多用来形容人的丰功伟绩,众所共见,就好像是太阳和星星那样明显。所谓“双昭”,即是马专门赞扬曹鼎、曹鼒兄弟二人的昭著事迹。故马公愚还曾专门另写了一段题记曰:“此曹氏贤昆仲居地。长君若木,博闻强记,豪情雅逸,工诗善画,早岁蜚声艺苑;次君若水,坚贞卫国,慷慨捐躯,事闻吴会。虞阳二难,其可以风矣!壬午冬日,永嘉马公愚。”
         上面马氏附记中所称之“二难”,即成语“难兄难弟”之简称。语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德行》记:“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唐代包何《和苗员外寓直中书》诗也言:“朝列称多士,君家有二难。”其之原意,是颂扬兄弟二人的德才皆佳,实在是难分高下之意。这也是马公愚先生对曹氏兄弟的衷心褒奖。
        次年(1943年)夏季,这块“双昭堂”大堂匾额,在曹家公开地挂了出来。亲朋好友与地方人士闻知,纷纷来观。在当时,常熟还陷于日寇的铁蹄占领之下,不少人都替曹家担心,该匾额上如此明显的“坚贞卫国,慷慨捐躯”等爱国字眼,会不会因此招来敌伪的祸害?……
事实证明,当时马公愚敢于书写这块大匾额,和曹家又敢于公然挂出这块大堂额,不仅是非常大胆,而且更是表明了他们的碧血丹心,显示出了他们临危不惧,奋不顾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决心精忠报国,坚贞卫国,誓死要与日寇侵略军斗争到底的坚强决心!
       1945年9月25日,在日寇刚投降不久,一代名将周文在将军特撰悼念诗文并刊于时《常熟青年日报》上, 怀念崇敬备至。原文如下:
                                                                         怀曹同鼒同志
                                                                              周侠公
                                                             满怀藏珠玑,壮志未酬身先死!
                                                             殉国存忠节,丹心堪凭日月光。
       邑人曹同鼒,为名书画家曹大铁先生之胞弟也,性聪颖,早岁卒业于沪江大学,学贯中西,平生守正不阿,尤具爱国思想,虞城沦陷时,为敌寇所执,迫使移志,卒以不屈身殉,世上失节群丑,对之能毋愧然,姑志之,以表忠贞。
      {周文在,(1906—1994),江苏常熟市人。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二六年入黄埔军校学习。曾任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二十军学兵营连政治指导员。参加了南昌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从事党的秘密工作。抗日战争时期,任江南人民抗日义勇军第三支队副支队长,新四军挺进纵队第一团营政治教导员、副营长,苏北指挥部第一纵队军需处处长,新四军第一师一旅供给部政治委员,苏中军区第三军分区政治部组织科科长、政治部副主任兼组织科科长,泰县独立团政治委员,苏中军区第二军分区政治部主任。解放战争时期,任苏中军区政治部组织部部长,华中野战军第七纵队政治部副主任兼组织部部长,华东野战军苏北兵团政治部组织部部长,第十兵团政治部组织部部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第十兵团兼福建军区干部部部长,福州军区干部部部长、政治部副主任,福建省军区副政治委员。一九五五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五、两逃后方 “几乎送命”
        曹大铁在弟弟为国壮烈牺牲后,日夜不宁,心情非常沉痛。他曾在睡梦中经常梦见弟弟,醒来时常常是泪流满面,为之不禁长吁短叹。他想到,从此之后,他再没有了弟弟的陪伴、帮助、鼓励、扶持、相商,他也再没有了兄友弟恭,相亲相爱,与弟弟一起读书写字、谈诗论画、谈笑风生、把臂足欢的快乐日子。他感到,自己已变得孤苦伶仃,成了一只失群的孤雁,要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独自飞了!
同胞共气,血肉相连,魂牵梦萦,手足情深。一想到此,曹大铁就止不住热泪盈眶,苦痛万分,悲伤难忍,愤恨不已,他更是下定决心,誓与日寇侵略军不共戴天!
        当时,曹大铁被困在华东沦陷区里,每天眼见日寇侵略军的骄横跋扈,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实在气愤;他更是看不惯汉奸走狗们的卖国求荣,狐假虎威,残害乡里,鱼肉百姓,作恶多端。他觉得就连沦陷区里的空气,都叫人感到厌恶、压抑、窒息,他是连一时一刻都不愿、也不想再在沦陷区里继续多呆下去了!
故而,曹大铁当年曾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时刻都想离开沦陷区,逃到国家大后方的内地去。他当时想逃的目的有三:一是他不愿做亡国奴,拼命想要逃脱日伪政权的残暴统治与迫害,奔向自由,投入亲爱祖国的怀抱;二是他要继承弟弟曹鼒的遗志,到后方去参军杀敌,为弟弟和其他被日寇杀害的同胞们报仇雪恨!尽管他的身体单薄,又显得文质彬彬,即使万一他不能被批准上前线的话,那他也可以发挥己长,投身进火热的抗日洪流中去,用自己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三是那时,他的两位老师都在后方——于右任老师在重庆,张大千老师在成都,他还可以去追随二师,聆听教诲,随时请益。
        因此,就在1939年的农历四月,曹大铁侨装成一商贩,想先逃到安徽屯溪(今位于安徽黄山市境内),然后再从那里设法逃入后方。可不幸的是,他刚走到安徽东部边界的广德,就被日伪军给抓住了。结果据曹大铁自述,他当时被五花大绑,押向上海,“几乎送命”。
        但是,不愿做奴隶的曹大铁,并未就此气馁。他经过仔细准备,在1944年农历的七月初七日(传统俗称“七夕节”,又叫“乞巧节”),曹大铁又开始上路逃跑了,他想从浙江的游全、孝丰等地辗转走到屯溪去。然而不巧的是,日寇当时作垂死挣扎,正在那一带进行“合围大扫荡”,在面积很广的包围圈内实行了极其惨无人道的“杀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极端血腥、野蛮、残忍。
曹大铁见此情况,虽说他是费尽心机,冒险试图穿越了几次,但因日寇的封锁实在太严、太紧,他徘徊在生死之阴阳关口,最后仍没有突过敌军的封锁线,未能逃出。
        对此,曹大铁是仰天长叹,只得怏怏从原路返回。从此,曹大铁不敢回家,到处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逃避着日伪的抓捕与迫害。尽管身处于这极端险恶、艰困、高压、恐怖的沦陷区环境之中,黑云压城城欲摧,风刀霜剑严相逼,但曹大铁怀着国仇家恨的满腔怒火,咬紧牙关,默默地、苦苦地熬煎着、忍耐着、等待着、期盼着。因为他始终坚信,光明必将取代黑暗,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六、欲赴敦煌 失之交臂
        就在曹大铁两次冒死逃离沦陷区的时间间隔内,他还曾有一次机会,似能有助他逃往内地。但使他苦闷的是,该次计划还未行动,便告夭折。这其中的原因,倒并非日寇的封锁,而是出于家中的阻拦。
        那是1942年初,曹大铁听说恩师大千正在敦煌临摹壁画,人手不够,于是他很想能前去帮忙。这一是能让自己从此摆脱沦陷区里日伪政权的铁蹄统治,二是他也能跟着大千老师,在敦煌好好学习一番。
        殊不料,此事却遭到了与他磕头结拜为义兄弟之“铁哥们”、著名古书画鉴定大家兼大收藏家、书法家张葱玉(1915—1963,字珩)的极力反对。张葱玉对曹非常要好和信任,平常对曹几乎可说是言听计从。但这次,张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说:“此事万万不可!这里去敦煌有万里之遥,交通不便,道险路艰,困难重重,行程漫漫,尤其是治安不宁,匪盗如毛,杀人如麻,危机四伏,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云云,谈得是活龙活现。张葱玉不光自己反对,还把此事赶快报告了曹之父母。父母闻知,大惊失色,对此事更是坚决不准!
        当时,曹氏父母的如此决定,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自从老二曹鼒为国牺牲之后,曹大铁已经成了曹家的“独苗”,父母所有的希望,现在都只能也完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眼下正值抗战,到处都在打仗,各地兵荒马乱,匪盗丛生,而且路途又如此遥远,吉凶实在难测。他们担心,大铁此去,万一有个好歹,他们又如何向曹家的列祖列宗们交待?因此,无论曹大铁当时是怎样的好说歹说,甚至于苦苦哀求,但父母就是毫不动摇,从未心软,始终就是三个字:“不准去!”
        曹大铁为此,自然是难过至极。尤其是曹母疼儿心切,为这事更是同大铁大哭大闹,吵得不可开交。母亲还怕曹“私奔偷逃”,竟把他给“软禁”了起来,将他看得很紧。从小都极孝顺的曹大铁,对此是无可奈何,又无法可想,只得顺从父母之命,放弃了去敦煌的打算。
       抗战胜利后,张大千返回上海举办盛大画展期间,同曹大铁见了面,并赠给了曹他在成都印行的《大风堂藏书画录》,以及他在上海彩印的《张大千临抚敦煌壁画》第一、二两集,另还有张大千自拍自存的其近作精品照片22张……等等礼物。曹大铁看到这些,特别是当他看见张大千画展上挂出的那些金碧辉煌、仪态庄严、古色古香、各式各样的《张大千临摹敦煌壁画》时,他两眼放光,心中更是止不住地万分激动。于是,他把自己当时准备赴敦煌追随老师,临摹壁画,但却遭到了家中阻止,结果未能成行,以及他曾两次欲逃出沦陷区,但都没有成功,还有弟弟牺牲等的详细经过,都一一禀报了大千师。
张大千听到这些,特别是当他听见曹鼒英勇抗敌为国捐躯的消息后,十分难过,久久沉默不语。最后,张大千说道:“你恭孝慈亲,遵从慈命,这是对的。然而,唉……”张大千长叹了一声,说:“我当时的确急需要人手,你如果真的来了敦煌,对我定有很大帮助,你也可以大开眼界,学习到很多东西的。”曹大铁听后,亦只有默然。
        这件事,对曹大铁的刺激很大。他想,如果他当时真的去了敦煌,或者,如果他当时也真能逃去了内地的话,那么他的人生道路和艺术道路,也许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极大变化,和后来的完全不一样了……
是耶?非耶?笔者在此不敢妄断。但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曹大铁当年真的去了敦煌的话,那么他的眼界,必然会是更加开阔;他的艺术,也必然会是更加锦上添花,并肯定会更加大放光彩!
唉,人生的道路啊,实在是神秘得叫人难测,有时候其之关键,似乎往往就仅只在那一步之间!

                                                                          七、热爱自由 坚拒当官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艰苦神圣的抗日战争,终于取得了最后的伟大胜利!
消息传来,那真是人声鼎沸,举国狂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曹大铁和当时全国各族的民众与海外的爱国同胞们一样,脸上都挂满了喜悦的泪水,人人都在欢呼雀跃,喜地欢天,扬眉吐气,普天同庆!
         这时,曹大铁不禁又想起了为国捐躯的弟弟曹鼒,他更是泪珠滚滚,万分伤心。为此,他曾去曹鼒的墓上祭扫,并专程由白茆口至珍门庙,去寻找弟弟当年参加的新四军“江南抗日游击队”之军旅旧处,并创作了《满江红》、《浪淘沙》……等等许多诗词,来“痛悼鼒弟”,“呼唤忠魂”!与此同时,当时在常熟、苏州、江苏、上海、华东、江南、和全国许多地方的各种报刊上,也有很多人发表了专门追悼曹鼒烈士的诗文,一致赞扬和推崇他“好学高行,慷慨死节”,读来令人非常感动,影响十分广泛、深远。
         抗战胜利后,由于曹大铁忠于国家,宁死不屈,经受住了八年浴血抗战的严峻考验,政治可靠,表现出众,又富有才华,十分能干,再加上其弟曹鼒又是江苏吴中远近闻名的抗日烈士,因此当时南京国民政府的中央部门,由于胜利后急需大量用人,竟忽然“看中”了曹大铁,使他在突然间“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南京政府的某“党国要人”,对曹“十分器重”,而且是指名要调曹立刻到南京去做“中央大员”,并且对曹之“任命”,竟还是接二连三,非常“恳切”。
        这在当时的无数人、特别是那些善于钻营的“官迷们”看来,这种可遇而不可求、削尖了脑袋也不易得的大好事,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一块大肉馅饼,一下子砸中了曹大铁——他真走运,命好!而且看这样子,“朝中有人好做官”,曹大铁不但是马上封侯,并且还极有可能青云直上,步步高升。顿时,曹家的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人挤道塞,宾客盈门,祝贺恭喜声接连不断,把曹家闹了个人仰马翻。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中了头奖”——被天上落下的大肉馅饼给砸中了的曹大铁,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布衣惯了,极爱自由,一生都散漫自在,根本就不想做个什么鸟官!而且他经深思熟虑,还已经回信给了那位“器重”、“赏识”他的南京政府“党国要人”,连诗带文,表示坚决拒绝,坚辞不当任何职位的“中央大员”。这正如曹大铁自己所言:“我不去,做官不自由!若不做官,随你是多么大的官,我们仍还是朋友,可以由我嬉笑怒骂,所谓‘仆,虽小,天下莫能臣!’但一做官,就做成了他们的下属,说不响了,完了!”
        这,也正如曹大铁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所说:“平交三三两两友,怕见千千万万官!”这可说是他一生的“名言”之一。
       其实,曹大铁当时不愿做南京政府官员的真正原因,还是那时国民党政府的极端专制黑暗统治,上下彻底腐败、堕落,已成了几乎“无官不贪,无吏不污”的腐朽局面,已经失去了全国民心,弄得老百姓怨声载道。这正如当时的民谣所唱:“盼中央,迎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还有很多地方的人民更吼:“等了八年半,来了一群王八蛋!”
       因为,自从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官员们纷纷从重庆飞赴全国各地,抢着接收日伪资产,结果他们巧取豪夺,任意妄为,把“接收”变成了“劫收”!国民党的这些“劫收大员”们,个个都如狼似虎,刮地三尺,拼命敛财,大肆贪污,收贿索贿,胡作非为,大搞“五子登科”(金子、票子、女子、房子、车子),作威作福,花天酒地,享乐腐化,骄奢淫逸,搞得全国是乌烟瘴气,天怒人怨!乃至当时各地的广大民众,都愤怒至极地把国民党给叫成了“刮民党”!
        所以后来,到国民党失去大陆,退守台湾,蒋介石总结其失败的教训时,曾经提到,国民党失败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腐败!而国民党腐败的普遍公开泛滥到最终严重溃烂得不可收拾,也正是从抗战胜利后把接收变成了“劫收”为开端!历史已经证明,正是由于国民党的极度腐败,最后是国民党自己打垮了自己!导致其仅在短短的四年内,国民党就失败得一塌糊涂,且是败得如此之快,又败得如此之惨,致使其一泻千里,全面崩盘,直接彻底葬送了国民党在大陆的政权!
       而在当时,一生正直、无党无派、朋友极多、消息灵通的曹大铁,自然是非常看不惯、更是看不起国民党这些混帐东西及其狗屁的烂污行径,他更是耻于同那些贪官、狗官、鸟官们为伍。这时,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敬爱的张善子老师。尽管张善子是辛亥革命的老前辈与大功臣,但他当年也正是因为愤于民国官场的腐败、黑暗,“不乐与那些不了之鸡鹜争食”,于是毅然挂印辞官,返归上海,与八弟大千同售绘画为生。曹大铁想,张善子老师正是自己的榜样,他就是要像善子老师那样,“傲轩鼎,轻王侯”,决不当官!更决不当国民党的官!
       曹大铁放着已经到口的“肥肉”不吃,自然引得很多人为他感到“太可惜”、“太遗憾”!一时之间,咂嘴弄舌,说他“痴”,说他“傻”,说他“笨”,说他“迂”,说他“憨”……的等等等等啥话都有。但曹大铁哈哈一笑,淡然处之,依旧是我行我素,仍还是一介自由布衣。

                                                                          八、疾呼杀贪 “思想亲共”
        1946年6月26日,蒋介石不顾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倒行逆施,在美国的支持下,悍然撕毁了墨迹未干的“政协决议”和“国共双方停战协议”,派出了30万大军进攻解放区,导致国共内战全面爆发。不久,随着内战的愈演愈烈,而国民党政府又把绝大部分财政支出都用作了内战经费,由此造成了物价飞涨,大批工商企业倒闭,无数工人失业,农业生产凋敝,广大劳苦民众挣扎在死亡线上。刹时间,在全国各地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和大游行,“要饭吃、要和平、要自由”,成了全国人民共同一致的高昂呼声。面对着沸腾的民怨民愤,正直的曹大铁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尽到一个爱国知识分子的本分与责任,去反映民意,奏达上闻。
        “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口舌与笔墨。”于是,1947年初夏,当曹的老师、时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的于右任,由南京来到上海时,曹大铁专门去找到了他的于老师,说:“于先生,当前物价高涨,一日数市,真正是民不聊生,民愤沸腾!我最近看到一本英国杂志,上面有篇论文的名称,就是《论当前中国通货膨胀的七种因素》,文中认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贪官包庇奸商,不顾国计民生才造成的!”
         接着,曹大铁又说:“这次姓杨的金潮案子(指当时国民党政府发生的一起最大金融案),既然有人上告中央,其中必有实情。江苏监察使定要彻底追查,惩办巨奸,刑一禁百。监察使在旧时代就是钦差大臣,手里有尚方宝剑。于先生您是监察院长,就是当朝宰辅,今天亲驾上海,更应该着监察使立即雷厉风行追查这一案子。如果尚方宝剑已经生锈,那么就要拿出来磨过。前人说过:‘宝剑不磨留养气’,那是指良将的剑、英雄  的剑、烈士的剑。如果钦差的剑不磨,那就不是在养气,而是在养癰、养殃、养虎,那就要害民了!” 
        曹大铁然后又说:“于先生,如果尚方宝剑锈坏了,磨也磨不快了,这就是案子查不清了。那么,其中必有原因。我最近看到一句诗,要不要读给于先生听听?”于答:“好,你读吧。”曹摇了摇头,摆了摆身,还用右手狠狠地劈了下去,同时高声吟道:“尚方先斩佞臣头!”
        曹大铁的话音刚落,就发现于右任身旁的几位监察使和随从们,个个都听得口呆目瞪,毛骨悚然。
这时,于右任讲话了,说:“你们听见这位曹先生的言论吗?他是青年,他有济民的心,他有勇气,他敢直言不讳!可嘉啊,可贵!……”
        尽管于右任当场夸奖了曹大铁“济民的心”和“勇气直言”,并表示对贪腐一定要“严惩不贷”,但当年这件闹得全国都沸沸扬扬的大贪污案,结果到底如何?曹大铁直到最后,也不知晓答案。他当时只是觉得,自己这次对于右任老师的谈话献言,虽还说不上是“冒死进谏”,但他感到,自己已是尽了最大努力,尽到了自己书生报国的义务和责任,做到了古人所训:“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他作为一介布衣,可以问心无愧了!
       但曹大铁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向于右任疾呼要“尚方先斩佞臣头”的谈话内容,却被于身边的官员们给透露了出来。一时之间,官场内对曹恨得牙痒痒的大官小吏,却蜂拥而起,大有人在。而曹大铁如此之“不守本分”、“不知时务”、“不识抬举”、“不成体统”、“不懂规矩”、“不自量力”……等的种种议论,更是使得他的“直名”、“痴名”、“迂名”和“憨名”等等,也由此传遍了上海,传到了全国各地。
1947年3月19日,国民党军占领了延安,南京政府得意洋洋,国民党官员们灯红酒绿,个个弹冠相庆。但同年7月,刘、邓大军就千里挺进大别山,解放军也从战略防御转向了战略进攻。而与之同时,国统区内的各种民主运动、群众运动等革命斗争亦风起云涌,国民党政府陷入了全民族的怒吼和包围之中,并迅速走向了全面崩溃。
        就在这时,一贯醉心于文物鉴赏和收藏的曹大铁、张葱玉二人,却异常关注起了国内形势,并对当前时局作了多次严密分析。他们估计,由于全国民心的向背,致使未来的中国,必将发生巨大的变化,且目前已经出现了端倪。因而他俩的思想,也有着明显的转变了。
       从1947年7月起,曹、张两人就经常在常熟的家中关门密谈,每次都是一直连续谈上个好几天。两个人丢开了文物鉴赏,专谈中国和世界的近代史、现代史等等,并由达尔文优胜劣败的生存法则,一直谈到马克思列宁主义与毛泽东,还谈起了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政策、纲领,乃至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等等等等。
最后,张葱玉曾专门赋了一联:“东南地美黄金贵;西北天骄白雁高!”来总结他俩的谈话结果,以及他们对未来时局发展趋势的判断。曹大铁对此联也很是赞同。张的这副对联的意思是:南京的国民党政权已是摇摇欲坠,大势已去,国统区的官员、军队、特务、富人、甚至黑社会几乎人人都在抢购黄金美钞,“准备后事”;而中国的未来,就在西北的延安,中国的希望在中国共产党,这已是肯定无疑的了!
       从此,曹大铁的思想显著改变。他时时阅读民主刊物,站在了进步的一方,谈话中也经常表露了出来。故亲密的朋友们常讲,曹大铁的“思想左倾”,“亲向中共”。在此关键时刻,曹大铁站稳了脚跟。

                                                                    九、捐赠房园 无私奉献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曹大铁由于在解放前就已“亲向中共”,思想进步,因而他对于新生的共和国,是双手拥护,热烈欢迎。同时,他虽是出生在富裕人家,但其个人生活却一直十分简朴,非常俭约,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和败坏习气。他的钱财的主要去路,就是买古籍、购书画、买报刊、购花木,还有接济穷朋友,热情设宴招待各地的友朋与宾客等等,可说是都用在正途上。
       所以,对于新中国当年大力号召、提倡的新生活,曹大铁对之十分习惯,并深以为然。这正如其“菱花馆”斋中的一副集联语所说:“独往独来,东西南北两条腿;亡荣亡辱,春夏秋冬一件衣。”后来到他晚年,曹又曾自撰并书写了一联曰:“谓有清才能眩世;断无伪念欲超人!”自述了其一生的勤俭节约,不知享乐,但只求真、善、美、德、才、优、忠、义、廉、礼、信、和、精、清、雅、自由、创造、奉献、高尚、快  乐……等等等等诸多的美好人生精神境界。
        由于曹家世代经商,家财众多,素被称为了常熟巨富。解放后,曹大铁欢欣鼓舞,思想积极,追求进步,对于刚刚才建立的新中国,充满了极其美好的希望与遐想。他曾想方设法要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来帮助国家尽快改变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支持祖国昌盛富强。
         大铁老曾亲口告诉笔者说,他当时为了支援国家建设,曾经把自己名下的32座美丽庄园和花园住宅,一下子就毅然无偿捐赠了31座给人民政府,只留下了一座给自己居住(但在“文革”中,曹家也从此房中被赶了出来,全家都被“扫地出门”)。曹大铁慷慨捐赠出的这31座庄园住宅,占地宽广,建筑优雅,奇石异卉,花木扶疏,美轮美奂,堪称是价值连城。曹大铁的这一无私奉献,表达了他对人民的忠心赤胆和对新中国的全力拥护与支持,受到了当时政府的隆重表彰和人民群众的热烈称赞。
        事后,无数人曾经非常感动地说:“曹大铁捐献出的,哪里仅仅只是31座花园洋房,而是他献给祖国母亲的一片耿耿丹心呀!”

                                                                       十、支援内地 “拼命三郎”
       接着,曹大铁即以极大的热忱投入了国家的建设工作。1950年,他接受了国家中央林业部的聘请,担任了林业部直属的浙江杭州化工厂总工程师一职。1952年,因为工作需要,他又被调至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海军部,从事该部的土木工程建设,专门负责防浪堤及海军码头的工程结构设计。1955年1月,时任土木建筑高级工程师的曹大铁,积极响应了国家支援内地建设的号召,由华东海军部转业去了安徽省建设委员会并被借调到合肥市建委工作,担任总工程師,在该处主持完成了很多重要工程。如他曾主持了安徽淝河大桥、安徽大厦、合肥11层钟楼大厦、安徽省第二纺织厂等等许多重大工程,还有当时合肥市区的诸多标志性高大建筑,如江淮大戏院、长江饭店等等合肥的地标性现代华丽建筑,均由曹总司其结构设计。到后来,曹大铁又曾主持了塘串河大桥、梅山大桥、砀山葡萄酒厂、徐州大剧场等等许多重大工程的结构设计,并参与了安徽拖拉机厂的部分结构设计工作。而曹大铁当时所创新的“五十四米高钢筋砖烟囱结构”创举,更是被国家评定为全国通用的部颁设计标准,推行全国执行。
         当年,曹大铁的这些突出科技业绩,为中国建筑事业作出了相当多和相当大的重要贡献,并填补了当时合肥、安徽、及其他省、市地方的许多高端建筑的空白,特别是为安徽省急需的社会主义基本建设,作出了重大贡献,故至今仍被安徽人民群众热情称道。
        与此同时,由于曹大铁当时是单身一人在安徽工作,办公室即是家,于是他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没日没夜地努力干活,办公室的灯光常常是通宵达旦,这使他获得了“拼命三郎”的雅号。再加上他的专业造诣深厚,他在业余时间里,还撰写发表了《钢砼薄壳结构探讨》等等许多重要的建筑学术论文,并翻译出版了日语书《船房夜话》等著作。同时又由于他精通外语,视野广阔,思想解放,这从而使他的工程设计,常常能够引进国外的先进理念,借鉴外国的先进经验。故在安徽的土木工程设计界乃至整个中国建筑行业,高工曹大铁的声名甚响,影响广泛,颇有威望。
        正由于曹大铁长期以来,为了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拼命努力积极工作,无私奉献,他还受到了上级部门和本单位的多次表扬与表彰,曾荣获了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等种种光荣称号,并被光荣选为了合肥市政协委员。作为单位“技术骨干”和“业务尖子”的曹大铁,受此鼓励,他更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所有一切,都献给祖国、献给人民、献给党!
       当时,曹大铁的工作虽然非常辛苦、繁忙,但他却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干劲十足,精神十分愉快、欢畅。这也正如他曾如此自述曰:“余解放后,间关三省,俯仰八载,一帆风顺!”
于是,曹对待工作,是比前更加加倍努力与积极振奋,他决心要为伟大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出自己更多更大的贡献!

                                                                      十一、“出差右派” 蒙冤受屈
        然而,万分可惜的是,好景不长,正当曹大铁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在祖国的建设事业大道上正快马加鞭,高歌猛进时,一场政治风暴忽然袭来。1957年,就在那场席卷华夏的反右运动中,正在卖力拼命工作的曹大铁,却被稀里糊涂给打成了“右派”。
        说起来,曹大铁被“封”为“右派分子”的经过,也实在是荒唐得透顶,可谓是滑了天下之大稽,开了他一个“命运大玩笑”。
        当年,曹大铁所在单位在进行“反右派斗争”时,曹本人并不在单位,而是奉组织命令出差,早就下基层去主持一项重要的工程建设项目了。因而单位的大鸣大放、给组织提意见等等活动,曹大铁一概都没有参加,同时他对于单位上的这些活动情况,更都是一无所知。可是,当他在下面胜利完成任务归来后,领导却突然通知曹说,他已被划成了“向党恶毒进攻的右派分子”。这惊讶得曹大铁是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事后,才有知情人偷偷告诉曹说:本来,单位里并没有把他划为右派,但因为上面规定了单位里必须划定的右派人数,刚好还缺少一个名额,于是头头们左思右想,盘算来盘算去,然后再综合各种因素,考虑、衡量、思索、比较……,最后……只好忍痛“送”给了业务骨干、技术尖子曹大铁这顶“右派帽子”了。
曹大铁被打成“右派”这件事,不仅极大震动了他本人,也极大震惊了其朋友与同事。后来,有许多人同情地称曹大铁是“出差右派”、“比例右派”、“顶缺右派”、“差额右派”、“没有发一句言的沉默右派”、  “从没有向党进攻过的哑吧右派”……等等等等。
       简单一句话,曹大铁被打成“右派”,是比窦娥还要冤的从没有任何一句反党言论和任何一点反党行为的“冤枉右派”!
        这一年,曹大铁刚刚41岁(虚岁42岁)。
        这一年,也正是他春秋鼎盛、精力充沛、身强体健、精神抖擞、活力洋溢、才思敏捷、经验丰富、大有作为的黄金时期!
        事过三十年后,当曹大铁先生向我面谈起此事时,脸上仍然还挂着十分尴尬和无奈的苦笑。他说,他后来分析为何要将他打成“右派”,可能主要是有下列几个原因:第一,虽然他是单位里的技术骨干与业务尖子,但因他的出身不好,成份太高,又是“臭老九”,“自然”属于是“天然的阶级敌人”;第二,加上他又是当时身在台湾的国民党大官于右任的学生,“自然”是有着“敌特嫌疑”;第三,再加上他又是当时身在海外的“叛国分子”、“大黑画家”张大千的入室弟子,众所周知他曾用巨金支助过张大千“私购国宝”,表明了二人的关系“极密、极深”,这说明曹不单有“海外关系”,而且更是“政治关系极其复杂”,同时更怀疑他“有里通外国之嫌”;第四,而更主要的是,他当时正出差在外,不知道单位里的情况,把他划为右派,他不会撒泼打滚,去“找领导当面吵闹”,“给领导们添麻烦”。而等到他回来后,“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他再说什么,再怎样反对,也都没有用了……
        就这样,对党、对人民、对祖国都是一片赤诚和忠心耿耿的曹大铁,只不过是服从组织命令和安排,纯为工作去出了一趟差,他竟好像是“被变戏法”一般——在眨眼间“被妖魔化”,一下子就从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来进行“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并且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光荣和堂堂的“政协委员”(曹于1955年6月当选,但在1957年8月即旋被撤销),给突然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恨、如过街老鼠一般的“人民公敌——右派分子”!

                                                                        十二、“顽固不化” 竟要出家
        曹大铁被打成“右派”后,其好运似乎已经到头,厄运却紧跟着接踵而至。
首先,他被划为“右派”后,立马就被“停职反省”。接着,就是命他“坦白交待”,和发动群众“深入揭发”他的“反党罪行”。
       虽然在反右之前,曹大铁曾被邀请参加过局里、政协、高知等座谈会,一再请他“帮党整风”,但他“一怕管闲事,二怕开会,三又不知党内有何不正之风”(曹自语),所以在几处会上,他都“未发一言”。但经过“深挖”,曹却被说成了是“不声不响的右派集团幕后参谋长”!于是,对曹的处理立时“迅速升级”,他被大会批,小会斗,当即遭到了“隔离囚禁”!
        这时,被“隔离囚禁”中的曹大铁,伶仃一人,十分孤苦,他怀着满腹的委屈冤枉,茫然四顾,却不知向谁叙说申诉。他只能够面对墙壁,独自思索着自己当前的处境与“出路”……
        近来,网上有一些似乎好像“愤青”的人,用极其刻薄、冷酷、甚至是恶毒的语言,“厉声斥责”当年的那些“右派们”,认为他们全都是“太熊样”、“太窝囊”、“太脓包”、“太稀松”、“太软蛋”……等等,极尽了挖苦、讥刺、嘲讽、鄙视之能事。这些人还大言不惭地说,“假如自己当时也被划成了右派的话”,他们将会是如何如何的“英雄”、“硬汉”、“坚强”、“勇敢”……云云。这真是有如俗话讲:“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这些事后诸葛亮式的“豪言壮语”,表明了这些高谈阔论者,不单是不甚了了当年中国的国情,而且也不符合事实,显得是十分的虚妄,令人齿冷。
        因为,历史事实已充分证明,在当年的“右派”中,绝对不全都是“大软蛋”!仅据孤陋寡闻的笔者所知,例如,当时北京的马寅初(1882—1982)马老,还有安徽的曹大铁曹工,此北、南二人,虽然是职业不同,专业各异,年龄有别,又是因不同的原因而“殊途同归”——马寅初是因在1957年发表了深具有科学性、正确性和预见性的《新人口论》,而遭到了上上下下的“猛烈批判”;而曹大铁却是因为不声不响一声未吭连啥子话语都没有讲,却也被打成了“反动透顶”的“极右分子”!但是,这北、南两人,却都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表里如一、不折不扣的“硬骨头”、“真汉子”、“大丈夫”!而且,他俩当时的表现,还正如“元曲四大家”之首、元代大戏剧家关汉卿所说:他们“都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的一粒铜豌豆!”
        当时,已年近八十的马寅初马老,在“反右”中,坚持真理,理直气壮,捍卫学术尊严,明知寡不敌众,也要单身匹马,出来应战,宁愿直至战死为止,也决不投降等英雄表现,以及后来他所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因众所周知,这里不谈了,只单独讲讲曹。
        据曹大铁先生的回忆自述和“跟大铁结邻南郭,交亲三世,深知他赋性豪迈”的邻居兼知己的陆尹一先生所说,当时一身正气、满腔热血、又铁骨铮铮的曹大铁,在被硬打成“右派”,又被诬蔑、升级成了“不声不响的右派集团幕后参谋长”之后,他不仅没有“痛哭流涕,低头认罪,深刻检查,请求宽大处理”,反而是悲愤交加 ,拍案而起,“一意孤行,太不识相!”——他竟向上面提出要求,他已“决心遁入空门,削发出家,去做和尚!”
        当时,曹大铁不光有“胆敢直接对抗伟大的反右斗争”的此“反动言论”,并且还有“骇人听闻”的“现行反革命活动”——他曾趁囚禁他的看守不备,竟然敢悄悄地跑了出来,奔向寺庙,准备出家。但在那“革命警惕性”极高的岁月,曹大铁的此件“反革命阴谋”和“反动目的”,自然是“不会得逞”——他还尚在半路之上,便被“专政力量”给立刻抓了回来。从而使他的“和尚梦”,就此破灭;并且使他的“累累反动罪行”,从此又“增多”了一桩!
        这还了得!“阶级敌人”曹大铁“吃了豹子胆”,居然要“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斗胆“敢向党向人民公开挑衅”!在当年那场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全民参与、遍及神州的“反右派政治运动”中,曹大铁竟然还敢如此做,这岂不明摆着他是“狗胆包天,顽固不化,反动到底,竟敢向党和人民公然示威,直接对抗!”顿时,“革命群众”对于曹的“罪恶现行反动言行”,是“义愤填膺,怒火冲天,肺都气炸了!”
于是,曹马上被定性成了“不思悔改,顽抗到底”的“极右分子”。他的“帽子”也陡然上升为“典型的资产阶级大右派”,是“合肥市的右派统帅”!
         这,亦正如曹之同学兼同门陈从周教授后来所言:“在反右运动中,(曹)昧于形势,妄求祝发,遂致困顿于时会……”
         于是接下来,在工农兵学商对曹的一片全民愤怒批斗声讨中,火药味越来越猛,他又被连续打成了“地主分子”、“反革命分子”等等。从而对曹的处理,也再次骤然升级,省市报纸、广播一齐点名,对他进行了“批倒批臭”的“狠狠全面批判”。刹时万箭齐发,炮声隆隆,对他誓要“全党共诛之,全国共讨之”!曹立即被“逮捕法办”。他从此锒铛入狱,过起了度日如年的囚犯生活。……
就这样,曹大铁被整整给关了五年,受尽屈辱,沉冤莫辩。

                                                                       十三、云梯升空 挨批遭斗
        紧接着,在中国“史无前例”的“大革文化命”之暴风骤雨中,硬被扣上了“大右派”、“大地主”、“大资本家”、“历史反革命”、“现行反革命”、“美蒋大特务”、“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封资修的孝子贤孙”、“叛国分子、破坏敦煌壁画的大黑画家张大千的黑弟子”、“大牛鬼”、“大毒蛇”、“大毒草”……等等多顶 “反动帽子”的曹大铁,再次遭到了激烈冲击,又饱受了“炮轰”、“火烧”、“油炸”、“打倒”以及批斗、游街、牛棚等等之苦。他不单被深入触及了灵魂,而且更被严重触及了皮肉。曹大铁遭此残酷摧残,含冤蒙难,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是仰天长叹,默默忍耐! 
        在“文革”的无数折磨中,给曹大铁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曾与赖少其先生(1915年5月—2000年11月)等人一起,在合肥市最大的万人体育场内,挨批遭斗。这次批斗的方式非常特别,赖、曹等人被绑在了高高的消防云梯上(没想到消防云梯居然还会有这个“用途”),竖立在体育场的中央,接受四周围安徽省工农兵学商社会各界黑压压人群的“油炸”、“火烧”与“猛烈炮轰”!
        曹大铁与赖少其二人,以前因常在诗词书画印等艺术上打交道,互相探讨,时时切磋,他俩可说是老相识了。曹深知,在政治上,赖是一位老革命,是共产党的老党员,新四军的老战士,文艺界的老领导。赖曾坐过国民党的集中营,受尽酷刑,但却宁死不屈,后越狱才回到苏北解放区。在解放战争中,赖又曾多次立功受奖,被评为了“一等功臣”。1949年建国时,赖还参加过全国第一届文代会,又是全国政协第一届会议的正式代表,并曾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了隆重的开国大典。解放后,赖历任了南京、中共华东局、上海等地文艺界的负责人之职。在艺术上,赖少其是鲁迅弟子,是中国新兴版画运动的创始人,是“左翼新兴木刻运动”的重要奠基者,更是我国第一代的著名木刻家之一,同时还是全国著名的书法家、国画家、篆刻家、文艺理论家、诗人、作家等等,堪称是一位品德高尚、艺术精深、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真正艺术大师。
当时,赖少其正担任中共安徽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并兼省文联主席、党组书记、省美协主席、省书协主席等职。而在“文革旗手”江青和“四人帮”的“直接指示”下,赖少其却被“首长”指定成是“安徽文艺界的活阎王”!——赖自然是属于“打倒”之列。但叫曹大铁奇怪的是,赖少其这次被批斗时的“罪名”,除了那些老掉牙的什么“走资派”、“大黑帮”、“三反分子”(即“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等等之外,其最主要的“反动头衔”,竟是“安徽省右派集团的总统帅”!而曹大铁这个“合肥市的右派统帅”,并兼“大地主、大资本家、老牌反革命、美蒋大特务”等等“五类分子”,这次也突然被“连升三级”,成了“安徽省右派集团的总参谋长”!
        于是当时,在红旗招展、标语林立的黑压压体育场内,当数万群众的愤怒口号声一齐响起,并直冲云宵、威震大地时,造反派们也急忙配合着,把绑着赖、曹的消防云梯给高高地升了起来,以让革命群众能更好好看清赖、曹等人的“丑恶反革命嘴脸”!
       后来,曹大铁才了解到,这次批斗赖少其的“目的”,造反派们主要是为了“挖老根”,“揭老底”,“算老帐”。因作为一位久经战争和敌人监狱都严酷考验过的中共老党员,一生正直而又善良的赖少其,极爱文艺,更爱人才,又独具慧眼,以前曾到处极力推荐和宣传过黄宾虹、林风眠二位大师。在“反右”时,身为华东和上海宣传文化部门领导人的赖少其,又曾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保护下了一大批老艺术家。如他就曾据理力争,将著名的画家林风眠,从“右派”的名单中给划除去了。而他自己,却因此被扣上了“严重右倾”的帽子,被免去了中共华东局文委委员、华东文联副主席兼秘书长、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市美协党组书记兼副主席等各种职务,不久即被调离上海,于1959年2月才来了安徽。
因此,造反派们为了证明赖的“反动本性”,是属于“源远流长”,是早在“反右”之前就有了,并且是一个埋藏得很深且漏了网的“安徽省右派集团的总统帅”(实际上赖少其当时是在上海工作,根本就没在安徽),故曹大铁这个赫赫有名的“大铁杆右派”,也就一跃而被“封”为了“安徽省右派集团的总参谋长”,以便使曹能够与赖“平级”,同受批斗!反正当时,“四人帮”及其各地爪牙们开设的“帽子工厂”、“帽子商店”里各种各样的“帽子”多得很,货色齐备,品种齐全,林林总总,蔚为大观,并且都是随便派发,免费奉送,分文不收,任意取用,故曹大铁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总共被戴上过多少顶“帽子”,也就令人不觉得有丝毫奇怪了。

                                                                         十四、“所受苦难 仅免死亡”
    再接下来,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文革”之中,随着“伟大革命运动”的“步步深入”,头戴无数顶沉重“反动帽子”的曹大铁,又被打陷入更加恶劣的境地——他还曾被“开除城籍”,遭到了“押解农村,劳动改造,重新做人”的惩罚。从此,身体单薄的曹大铁,又被监督劳动改造,背负太阳,面朝泥土,干起了“修理地球”的营生。昔日的土木高级工程师,现在做到了“真正名副其实”——是每天专门同土(泥巴)、木(锄把)打交道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而到了文革后期,当时因年老多病被暂放回家、但却命运多舛、坎坷连续不断的曹大铁,在1975年夏天,又忽然遭到一场飞来横祸:尽管自解放后,他就从未有只字片语寄往海外,但却突被“革命群众揭发”,说曹与当时身在美国的业师张大千有“密札往来”,犯有“里通外国,出卖国家机密”等等“严重罪行”,“实属反革命集团的祸首罪魁”!
        对于“文化大革命的这一新的伟大胜利成果”,上级对此非常重视,将之通报为常熟的“一号专案”。公安局还曾专门发出了“专案通告”,将此案定性是“新挖出”的“江南反革命大集团,系以曹大铁为首领”。造反派们为了“立功表现”,随即将抄曹家所获得的信、文、书、画、通讯录等按图索骥,“誓要把以曹大铁为首的美蒋特务网和这个江南历史上最大的反革命集团,给一网打尽”!
        于是,不单曹立即被民兵团给关了起来,而他在国内的亲朋友好,更是广受株连。当时,被诬为了“曹之特务爪牙和反革命集团成员”者——据曹后来的不完全统计,竟然高达到165名!这165位被株连人,分布于全国各地,文史理工,各界皆及,且其中多为党内外之知名人士,在国内外的声望都高。他们遭到此飞来之冤,更是一个个莫名其妙,不知所然,但仍被各地“逮讯侦办”,致使其中“被凌折者过半”!对此,曹大铁是更加的深为痛苦,自疚不安,悲愤不已,伤心欲绝!
        当时,曹大铁所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和他遭受到的残酷恶劣境遇,实难以一一尽述。其之一生坎坷,尝尽苦涩,可谓是莫此为甚!这正如曹大铁后来沉痛自述:当时他“所受苦难,仅免死亡!”在其之“坎坷二十一年中,头颅幸存,而性命(只剩下)半条!”……
 
                                                                           十五、改革开放 喜迎新春
       人们常说,个人的命运,是同祖国和民族的命运紧紧结合在一起的。此话不虚。曹大铁对此,更是有着刻骨铭心的深切体会。
        霹雳一声震天响,欢庆打倒“四人帮”!党和人民终于结束了“文革”动乱,中国迎来了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美丽春天!
        在巨龙醒来,全国人民正精神抖擞大踏步迈向新长征的路上,曹大铁的喜事也是一椿连着一椿:他先是获得了自由解放,从羁押中被放了出来,自由归家;然后,他被摘掉了那强加给他的“右派分子”、“反革命分子”等种种“帽子”,平反昭雪;接着,他在常熟老家光荣退休后,又发挥了其科技专长,为国家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继续努力作贡献;同时,曹一生虽属是无党派人士,但因他热心公益,又积极参政议政,于是他光荣担任了常熟市政协第五、第六届常委会委员,后又陆续担任了江苏省文史馆馆员、广西省石涛艺术学会理事、上海大风堂同门会副会长、苏州市文联委员、常熟市文联顾问、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美国纽约四海诗社终生社友……等等职务。
        因此,就在这改革开放的新时代里,年逾花甲的曹大铁是身心解放,青春焕发,活力四射。他重操旧艺,在中国文化艺术的广阔天地里大显身手,并向着艺术高峰勇猛攀登,不懈精进,由此又连续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优秀成果和骄人业绩,为中国的文化艺术事业作出了杰出贡献!

                                                                             十六、诗书画印 炉火纯青
        曹大铁从小学文、学诗、学书、学画、学印,又先后得到了杨云史、于右任、张善子、张大千这四位大师的精心指点和倾囊传授,可说是尽得其衣缽真传。到了平反、退休之后,曹大铁的精神喜悦,时间充足,精力充沛,除了上政协、文联、文史馆、研究会等开会之外,他平时就是翻阅古籍,吟诗作画,手不释卷,笔不停挥,在诗、书、画、印等艺术方面,可谓是硕果累累,精作纷呈。他的诗书画印,更是愈老愈醇,有如炉火纯   青,达到了中国艺术顶尖级的高超水平。
        综论曹大铁的诗书画印等艺,比较起来,可说是其词堪称第一。曹大铁一生极爱作词,从上世纪的30年代一直到本世纪初,其词的创作从未中断过,时间长达约70年,故其词不仅数量多,而且是质量很高,成就更大。他的词内容丰富,词藻优美,俊逸精妙,波澜壮阔,可说是才气纵横,且其词的篇制之巨,古今罕见。在艺术上,其词风蹑步苏、辛,并融明末清初的陈维崧、吴梅村、陈子龙、朱彝尊、纳兰性德等为一体,是词坛公认的中国当代重要词作大家。这正如国学大师、著名诗人兼词人的钱仲联 (1908-2003) 先生所言:“曹君之作,词胜于诗。”钱并赞曹词是“可补史事之不足,且事中又有大铁之人在焉,斯足当‘词史’,而无愧矣!”而一代大儒、国学大家程千帆先生亦评曹词是:“其辞美富,其风格清且雄,其义尤芬芳悱恻,有合乎风雅,传世殆无疑也!”
         曹大铁的诗特别是其乐府诗,堪称其艺第二。他的诗是从青年时一直作到老年,也是数量极多。其诗崇尚古意,迹追汉魏齐梁,尤擅仿白居易长庆体,多作长篇歌行,大都序注本事,并常有长篇序言和诗注,动辄是数百行数千言,堪称为鸿篇巨制。曹大铁自谓其诗是“坚守白傅为时为事之旨”。故他的长篇歌诗,内容上多是写其所历所见之事,史实可靠,情感真挚,叙述生动,感人肺腑,可说是时代和人生的留影。著名诗人兼书画家刘征先生曾评曹诗云:“(其诗)服膺白傅为时为事之作,无一虚浮语。或感时忧国,慷慨悲歌;或述事写怀,铁板铿锵;或悼师怀友,情深词切;或悯弱怜香,回肠九转;……令人黯然魂消,忘其为诗为词,直倾耳于大铁以泪以声,诉其肺腑!”因而还有人评:“在中国旧体诗坛上,真正继承、发展了杨云史诗业的,实是曹大铁!”
         曹大铁的画,则堪称其艺第三。虽然他从小就喜画、爱画,并拜了张善子、张大千二位大师为师,而且是从少年一直画到老年,但他仍然自谦言:“我的画,不如我的诗词。”他还常引郑板桥家书语评说自己的画是:“有些好处,则大家看看;若无好处,糊窗糊壁,覆盆覆瓿。”但在实际上,他作为大风堂的早期入室弟子,深得堂奥,同时又有着长期临摹古人名画的深厚基础,功底扎实,故其作画,不光是笔墨精深,且自有大千气派。故其所绘,有情有趣,精彩纷华。他的画还多巨幅、长卷,画面雄伟,气势逼人,如《虞山林壑图》长卷、《莲塘图》丈五匹巨幛、《湘君湘夫人图》、《五虎图》巨画等等,均为其大件代表作。同时,曹大铁于山水、人物、花鸟等画,都极擅长,工笔、写意,样样皆精,而且其下笔如飞,可谓是才华横溢。因此,据拍卖界的权威人士讲:“曹大铁散落在民间的一些画作,现在很有市场,价格不菲。”
         曹大铁的书法,则要位列其艺的第四了。书法一道,可说是曹氏家传。大铁父曹菊生先生虽然学的是机械工程专业,但却深爱书法,擅写一手苏字,大铁母也能作晋唐小楷。在父母的影响下,曹大铁自幼也深喜书法,并从19岁开始从于右任正式学书。曹对于右任老师的书法、诗词等艺,推崇备至,于是他从于右任的草书入手,后更学元代大画家倪云林之书体。乃至到得后来,曹大铁的一手行草,常令书界众人叫绝,由此请他到处题书题字者,纷纷繁繁,络绎不绝。如在安徽合肥,他就曾书《廉泉亭记》,立于包公祠前;又曾书《包孝肃公传》,立于包公墓园内。而在常熟市的不少单位,以及虞山剑门、沙家浜、兴福寺、四高僧墓、方塔、维摩山庄……等等许多风景名胜之地,都有曹大铁的石刻书法。至于他在各种书、画、报纸、杂志、书籍、画册上的各种题字、题跋等等,那更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故而陈从周认为:曹大铁的书法,与其诗词、绘画等一样,“成就声誉,出类拔萃”。由之可见,我国艺文界对于曹的书法,也是十分看重和极其欣赏的。
         最后,曹大铁的篆刻艺术,亦是其艺术体系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他深受恩师张大千的影响,也甚喜金石,毕生收藏了古今的许多名人印章、印谱等等,平时常常把玩、欣赏、品评、观摩、学习,空闲时又经常奏刀,这使得他的治印,起点即很高,堪称是古朴凝练,厚重刚劲,笔墨精深,雄浑有力,自然灵动,圆润丽华,疏密有致,极富变化。再加上他的篆刻,是章法严谨,技艺娴熟,制作精良,神韵俱足,又情趣盎然,深得汉魏六朝风气之长,同时兼学有乡贤篆刻大师赵古泥(1874-1933,赵是吴昌硕最杰出的弟子之一,系常熟“虞山印派”的重要传人)之法范。故曹在追探古玺、前贤中又自有创新,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只是多年以来,曹大铁的诗词、书画、收藏、鉴定等等名声,实在太大,乃至把他的高妙治印本领,也给“淹没”得是鲜为人知了。

                                                                            十七、文武全才 硕果缤纷
         曹大铁自小学习诗书画印等多种艺术,青年时在大学里学的又是土木建筑工科专业,横跨、掌握和精通了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这两大科学,可称是一个不可多得、十分罕见的文武全才。
这,也正如时人所评:曹大铁对“文史理工深广涉猎,并互为融会贯通,且成就声誉之卓著,近世学人可谓稀哉,实是天下一奇才也!”
        正因如此,再加上曹大铁一生非常敬业,创作极勤,成绩极丰,堪称是硕果累累。如他在从事建筑工程专业期间,除设计了许多建筑方案,画了无数工程图纸,发表了多篇科学论文,翻译了很多外国资料,还出版了译著《船房夜话》……等等之外,而在他业余时特别是平反退休之后,他的创作热情更是犹如火山爆发,由此创作出了许许多多的词、诗、绘画、书法、篆刻、文章、专著等等作品,可说是数量巨大,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而且是反响特佳!
        1993年,曹大铁晚年自编的其平生所著的旧体诗词总集《梓人韵语》,由南京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该书包括了其旧作《半野堂乐府》、《菱花馆歌诗》、及《大铁词残稿》(上下二编)等内容。全书共收诗、词约一千余首,共长达43万字,其创作时间跨越了半个多世纪。此书忠实记录了作者的坎坷人生和喜、怒、悲、乐,也反映出了社会历史的激荡风云与时代变幻。这部书,还并不是曹大铁一生诗词作品的全部总集,尽管他一生所创作诗词的数量极多,但其中的大多数作品,均已在历次的历史动乱中散失。
例如,曹大铁曾自述说,他从15岁开始学填词,到他50岁时,35年间他写的词篇竟已高达1500多阕。其数量之多,真堪比号称是“才大如海”的清初重要词人陈维崧(1625-1682,号迦陵)了。陈维崧的词,风格豪迈奔放,接近宋代的苏、辛,其词之数量多极,现存陈著之《湖海楼词》,就尚有1600多首。在旁人看来,曹大铁的才思非常敏捷,下笔如飞,其填词就好像是随便写便条一般。故曹词《鹧鹄天·书拙作试论薄壳结构一文后》即曰:“铭心博物方以智,随手填词辛稼轩!”
        因此,《梓人韵语》一书中的《大铁词残稿》,曹大铁就仅只收入了他经多年苦苦搜寻后才获得的历年词调共100目675阕,故称“残稿”。这些词,创作于他人生的各个阶段。如有他少年时期居住在家乡湖庄,面对着青山绿水环抱时的幽雅逸闲;有抗战时期寇侵神州,他当时出生入死的激昂慷慨;有解放后他在安徽努力工作,发挥科技专业特长时的欢欣愉悦;还有他中年蒙难,被打成右派后又在“文革”中饱挨批斗、受尽磨难时的悲愤郁闷;更有他晚年时安居梓里,沉醉书画、潜心艺术时的清静安宁。
曹大铁《梓人韵语》的出版,当时曾震动了中国文坛。如启功曾在北京为此书题签,范曾又在巴黎为作者画像,而为此书作序、写跋、评论、及酬赠、唱和者,数不胜数,不计其数,且其中又多为国内的诗坛大家、画苑翘楚、梨园精英、学界耆宿。如汪旭初、许姬传、钱仲联、谢稚柳、徐邦达、唐云、钱定一、吴孟复、程十发……等许多著名人士,都对该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除了《梓人韵语》外,曹大铁还先后出版了《张大千诗文集编年》,《中国山水画流派概论》,并创作了以史为纲、长达数十万字的史志专著《西邻志稿》,另还写有安徽省及合肥市的文史资料和地方志文献等等许多著作。因此,1987年5月,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在湖南岳阳楼召开的《全国旧体诗词创作会议》上,曹大铁以其优异卓著的诗词成就,与著名诗人臧克家、赵朴初、聂钳弩、荒芜、程千帆、李锐、程光锐、刘征、丁芒等九人一起,被评为了“中国当代十大旧体诗词作家”之一。曹大铁获此崇高称号,可说是当之无愧!
         除了上述的诸多著作之外,曹大铁还勤奋写作,发表了关于恩师张大千的很多亲闻、亲见、亲历的大量文章。如早在1987年,他就在苏州等多地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合编的《吴中情思》一书中,发表了《青灯梦影——缅怀先师张大千先生》长文。而从 2001年至2002年初,他又在全国政协的机关报《人民政协报》上,连续发表了回忆张大千的多篇文章,如《琐忆张大千先生》(上、下)、《张大千先生和我》、《虎:张大千兄弟的宠物》……等等,受到了国内外读者的极大欢迎。这些文章,详细记载了张大千在苏州网师园时期、抗战时张在敦煌期间、以及抗战胜利后张在上海时期的艺术活动和生活情况等等,都是很少人知的第一手珍贵史料。曹大铁的这些回忆文章,十分宝贵,可说是对于我国张大千研究、以及对于中国现代绘画史研究的一个重要贡献!
       除此之外,曹大铁还为全国各地的风景胜地、名胜古迹、和旅游热点等等,撰写了许多文章,并且题咏无数。他为华夏神州的锦绣河山,又丰富和加厚了文化底蕴,增添了灿烂的人文光辉!

                                                                      十八、鉴定大师 目中有神
       曹大铁从小就同古籍善本、法书名绘等种种文物打交道,深得其父曹菊生的版本目录学之真传。后又拜了杨云史、于右任、张善子、张大千兄弟为师,这四师皆是富收藏、精鉴赏的饱学之士,特别是张氏兄弟的大风堂藏品,既多且精,雄视宇内,张大千更是自诩为“五百年精鉴第一人”。在这四位“超级老师”之长期教导下,曹大铁遍观名迹,聆听指点,同时他又与我国文物鉴定界的诸多泰斗级大师如徐森玉、张葱玉、谢稚柳、徐邦达、启功、……等人之交往极密,常相切磋,故而曹大铁是见多识广,功底深厚,知识渊博,精于鉴定,是中国文物鉴定特别是书画、善本方面的一位杰出鉴定大师。这正如常熟文化名流、文史专家、时近百岁高龄的曹仲道老先生所说:曹大铁“涉文史,即识版本目录,能别宋元抄校是非,尤精鉴法书名画,遇其善者,他人方眩惑迟疑,大铁立许巨金,满鬻者望而得之,其果决如此!”此话语真称得上是识者所言,恰如其分,一点不虚。
        例如,据曹大铁《江城子·赠陈叔通先生》记:约在抗战初,曹去著名诗人兼书画家杨无恙(1894—1952)老丈的上海寓所拜访,见案上放着落款为清代画家金冬心、罗两峰的《梅花图卷》各一。曹展观后,认为此二图为赝品。素有“江南诗虎”之称、又善鉴赏的杨,闻之大窘,断定其皆为真品,并斥曹是“粗率,武断”。二人正在争执不下之际,室内有一长髯老人微笑起立,插话说杨的判断错了,赞扬曹是“确具只眼”。经杨介绍,曹始知此老是清末翰林、著名爱国民主人士和收藏家陈叔通,此二图正是他的藏品。
再如,1939年夏,年仅23岁的曹大铁,将自己所藏的石涛画没骨山水《秋山图》割让,同别人交换来两部明版善本精品。不料,这幅石涛画后来却辗转流入四川,被张大千以巨价收得,张大千对其非常喜爱,将之列为了自己所藏石涛画中的上上品。被世人誉为了“石涛再生”和“今日石涛”的张大千,其收藏的石涛画数量之多,堪称是全球第一,张前后收藏的石涛画共达到了100多件,为此他曾专门刻了一方图章:“大风堂供养百石之一”。张大千对这幅石涛没骨山水画十分看重,1944年春他在成都印行《大风堂藏书画录》一书时,内中收录了他历年所藏的唐宋元明清历代名人字画共有194件,而这幅石涛《秋山图》,就赫然列在了张大千当时所藏的数十件石涛画里的第一名,由此可见张大千对于此画的重视与宝爱。抗战胜利后,张大千和曹大铁再见面时,曾大加赞扬曹说:“我一生买到的石涛画很多,这张《秋山图》没骨画,是十分珍奇稀有的,我一直挂在壁间欣赏,想不到竟是你的东西!”言下,张对曹的鉴赏能力非常夸奖和肯定。
        另外,1946年秋,有人向曹大铁出售一幅石涛工笔画,画心用的确是明代古纸,画的内容是农村风景,尺幅不算太大,但却精细无比。曹大铁对画沉吟再三,怀疑此画实为其师张大千所为,遂以卖主要价太高而作罢。不久,曹在大千师处也偶然看到了一幅与此一模一样的“石涛画”,但用的却是民国时的新纸,尺幅也比那一幅“石涛画”要大得多。曹遂向张隐约谈了一下自己的所见,二人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互相会心地哈哈大笑了。
       不久,就在1947年春节时,曹大铁在常熟一老朋友家里,又看见了一幅石涛画《梅竹双清图》,此画的尺幅不大,但却诗题累累。当时有不少人均认为,此画是仿品。但曹鉴定后,却认定是真迹。画主问:“你认为真,买不买?”曹答:“买!多少钱?”画主说:“五万元,分文不少!” 曹答:“算数!”当即填好五万元支票,交给画主,然后拿起该画便走,前后大概还不到一个小时。曹大铁的自信、果断、豪爽,于此概见。几天后,曹赴上海,专门将此画请大千老师欣赏,张大千也判定此画为真,并一再为该画吟咏题句,夸赞不已。接着,上海的多位鉴定家、收藏家观了此画,都不约而同纷纷叫好,并称赞曹是“慧眼识珠,目中有神”!
还有,据曹大铁《水调歌头·杭寓戏赠黄谦老》记:解放初,曹与地方名士、老前辈朋友黄炳元(1867-1956,字君谦,号谦斋)等人一起,在常熟鹤苑茶室喝茶,时有苏州书商进来兜售古籍,内有一册《唐赐铁券考》。众人看后,黄断言其为宋刻本,曹则摇头否定。黄是光绪十八年(1892年)壬辰科进士,清末翰林,曾被称为清季“常熟八才子”之一,当时已有80多岁,哪里容得时才30多岁“后生仔、小毛头”曹大铁的“面驳”!再加上当时在座的有曾担任过常熟诗文社“虞社”社长、又时任常熟图书馆现任馆长的著名学者兼诗人钱南铁(1880-1958,名育仁,字安伯,系著名的爱国志士,亦是虞山派骈体文的创始人)先生等人,也都纷纷附和黄的看法。黄见“众望所归”,遂摆出老前辈资格问曹:“究竟是你知还是我知?”曹答:“是我知。文史之学,自然是当推您老;而版本之学,在下则不敢谦让。您是竖通,学生是横通。”话音刚落,顿即引起众耆宿们叹气摇头,结果闹得不欢而散。次日,曹大铁将相关的版本目录资料等一大本,专门带到茶室,凡涉及之处均用彩纸夹入。黄、钱等人将此翻阅之后,个个都默不作声,最后终于默认昨日之书决非宋刻本。
        以上种种,足见曹大铁在书画、古籍等文物的鉴定上,功力非凡,独具慧眼,目中有神。这正如著名文化学者、常熟文史专家钱文辉先生所评:“曹大铁不同于一般的文物鉴定家,他将鉴定与收藏相结合,把文物鉴定与诗词记事、版本目录之学连为一体,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文物鉴定大家面貌。”

                                                                                十九、大收藏家 为国藏宝
        在曹大铁的一生中,还有一件非常重要、但外界却知之甚少甚至是完全不知的事,那便是他的收藏极富,堪称是我国的一位大收藏家。
        说起来,曹大铁与收藏十分有缘。由于曹家世代富裕,家中所藏的各种文物很多。曹大铁的父亲曹菊生虽然从事的是机械工程职业,但他的古文底子深厚,又精于版本目录之学,因而极爱藏书,尤喜收藏古籍善本。受到家庭的浓厚熏陶,曹大铁从小也养成了收藏的爱好。他长大后,除了继续收藏古籍之外,还因喜欢书画,于是又注重收藏古今的法书名画、金石印章、历代名砚、佛像雕塑、历代名瓷、各项杂宝……等等,并且是从小收藏到老,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收藏大家。
        然而比较起来,在曹大铁从小到老的所有收藏中,他收藏得最多、也最有成就和价值者,还是他的藏书。在历史上,常熟素被称作了“言子故里”、“文学名邦”、“藏书之乡”等等,常熟浓厚的藏书风习,自宋元以来,名家辈出,至今未衰。对此,曹大铁曾不无骄傲地记述:“自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迄公元1958年余入狱止,二十五年间,善本图书,蒐集之富,(常熟本地)无过于余,平居引以自慰!……”
正因曹大铁是常熟收藏古书最多者,他被人们普遍誉为了“常熟末代大藏书家”、“传承了虞山派藏书遗绪的末代大家”等等。中国嘉德拍卖公司的拓晓堂先生更是言:“不论别人如何评价,我总以为,大铁先生,是三百年以来,路子最正的最后一位常熟鉴赏派藏书家。”
         曹大铁的藏书,继承了吴中虞山藏书派的优良传统,注重善本。曹氏所藏之历代善本,数量众多,内中除了有极其珍稀的宋、元刻本外,多数为明、清的刻本、写本、抄本、校本、批本、稿本,其中有不少善本,还是现今世上独一无二的仅存孤本,可称是善中之善,精中之精,其各种价值之高,实在是无法估量!
据曹大铁《半野园曲》之“本事注”载,他被打成“右派统帅”关入监牢后,其收藏的“善本图书四百二十六目,名画二十七件,悉数被没(收)入公库”。而到了“大革文化命”时,曹大铁的所有收藏,更是被造反派的“天兵天将”们给抄家“横扫”,几乎丧失殆尽。除了古籍善本、法绘名帖、文物珍玩等等“被抄”之外,光是曹家历年所藏的张大千精品和巨画力作,就被“抄走”了11张,甚至就连曹大铁自作的书画精品巨作130余件,还有他自作的文稿20多大册(其中仅其自作诗词稿本就有7大厚册),也被“一次抄没”。由此可见,曹氏收藏之富、之精、之稀、之奇、之重、之贵了。
         曹大铁的藏书之丰,还沿袭了中国传统优秀藏书家的鲜明特色。据著名学者、文史研究专家仲伟行先生所评,曹氏藏书有着三大特点:“一是其藏书讲究版本源流,授受有绪,递藏脉络清晰。如收藏有前代大藏家之藏书如曹楝亭、翁玉甫、姚觐元、蒋伯笙、张燕昌、傅沅叔、王绶珊等诸多名家的旧藏之物,并崇尚钱谦益等大家的藏书风格,注意搜集了本邑大藏家钱氏绛云楼旧藏、陈揆稽瑞楼藏书、赵氏旧山楼藏书及其书目等等。二是所藏多稀见本,甚至有各大图书馆均无收藏之本,并注重稿本、抄校本、批校本等。所谓‘断纸残页不可轻视,只言片语皆成文章’。如《明思宗毅皇帝本记》,书于钱牧斋《有学集》和《初学集》的稿纸之上,有钱曾题跋。又如明天启刻本《老学庵笔记》,是翁同和批校本,为翁同和戊戌还乡之后所读书,其批校多有与宫中事相联系,很具史料价值。沪上画坛名家唐云先生看过此书之后,欣然提笔,绘《松禅老人午睡图》一幅于卷首。三是其大部分藏书中,有(曹大铁)自题序、跋于卷端、书尾,或考辨得失,或记述来龙去脉,或吟哦性情。他本是传统诗词的行家里手,故其文字精采,纪事述怀,耐人寻味。”……

                                                                             二十、热爱家乡 捐献巨珍
        正如前面所述,曹大铁作为常熟人,为了保护地方文物,深研乡梓历史,支援家乡建设,他对于乡邦文献和常熟历代藏书家旧物的收藏,格外注重。如他当年曾不惜代价,高价收购了钱牧斋的旧宅邸“半野堂”,将之取名为“半野园”,并亲自设计了“后绛云楼”、“后双芙楼”等建筑,就是千方百计想为家乡保留下一处明代地方名人的名胜古迹。接着,曹大铁又费了大力,先后收藏了钱谦益的《楞严蒙钞》手稿本、《明史断略》冯简缘写定本、毛扆精校《四书集注》、翁同和批校本《老学庵笔记》、汲古阁本《昭明文选》、陈揆撰《虞邑遗文录》……等等等等。上述诸书,都是极有价值的地方文献,其中有许多书还是稀世之宝,无上珍品。
        由此可知,曹大铁对于乡邦文献的收集和保护,可谓是不遗余力,特别是他对钱谦益、柳如是等文献的收藏,更是一时之最。如大铁藏书中的由清康熙年间著名的古籍收藏家、版本学专家吴骞(翌凤)的抄校本《绛云楼书目》(简称《绛目》),目前国内外的各大图书馆(包括今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等等)所藏的《绛目》,都是根据曹氏收藏的这本世上惟一的吴翌凤本子作底本,然后再抄、转录的,足见其书非常珍贵和稀有。
         曹大铁收藏的目的,并不是只为自己一人的孤芳自赏,更不是将其作为“投资渠道”用来赚钱牟利,他常常考虑的是急国家所急,十分看重其收藏能为国家今天的现代化建设所参考、利用、及服务,以充分发挥这些珍贵文物的社会效益与历史、科学、艺术等重大价值。如他被平反昭雪后,政府落实政策,退回了他以前被抄没的部分收藏、家产等物,尽管当时发还给他的善本书只剩下了153种(这与被实际抄走的收藏数量仍是差额悬殊,损失极其巨大),但曹大铁还是毅然拿出了其收藏的《常熟文献志》、《常熟水利志》各一部,无偿捐赠给了常熟市文管会,以支援家乡的经济建设与文化建设。此两部书,是曹大铁于1950年时在北京以旧人民币2500万元的巨款购得。《文献志》买价是2000万元,《水利志》则购成500万元,在当时说来其价已是令人咋舌,属于天文数字般的高昂天价。因在1950年时,2500万元旧人民币已经足以买下北京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一套面积广阔的大四合院房产了!而到了我国艺术品市场拍卖已经非常红火的今天,这两部书的实际市场价值,更不知将会有多少了!
         仅此一事就充分表明,曹大铁热爱家乡,慷慨无私,乐于奉献。
          2001年底,曹大铁因不幸患病,长期卧床,但他仍思如何能再为家乡建设作贡献。2007年12月28日,曹大铁托其子曹公度代表自己,又向常熟市政府捐赠了己藏的名家书画精品力作6件。其中一件为国画大师张大千作的《浣纱图》轴,还有一件是著名画家钱瘦铁的《木落秋远图》轴,皆弥足珍贵。常熟市副市长钱向宏和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建国等领导在接受捐赠后,都高度评价了曹大铁、曹公度父子的这一义举。这6件书画作品,现藏于常熟市博物馆,众多市民在参观时,无不啧啧称赞曹大铁、曹公度父子的无私奉献。

                                                                            二十一、“才骄豪气 三气横溢”
        同曹大铁相交长达半个世纪、曹认为与之感情最笃、对他也最为了解的恩师张大千,曾经如此评价曹大铁说:“才骄豪气,三气横溢!”
        大千先生此语,确是的评。
       在事实上,一辈子多才多艺、聪明能干、又家境富裕(反右后及文革中除外)的曹大铁,的确是才气、骄气、豪气这三气俱足,而且是诗词豪迈,书画超群,鉴定精深,收藏傲人,才华横溢!
      曹大铁先生一生,于文、史、理、工,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画、书、印、琴,无一不专;鉴、赏、藏、研,无一不丰;又创作勤奋,多能多产,光耀夺目。且其在艺文方面的成就、声誉和影响,更是远重于其大学本业,故世人皆多以词家、诗人、画家、书法家、篆刻家、鉴定家、收藏家、学者、作家……等等视之,使他有了“江南大才子”、“奇人”、“奇才”等等之称。再加上他还是高级土木工程师,主持设计和修建了许多重要建筑,横跨了自然和人文社科两科,堪称是亦工亦文,能文能武,将众技之长,集于一身。同时,他又社会活动积极,交接广泛,知己遍天下,学生布全球,再加之他又敢说敢言,敢作敢当,声名显赫,影响深远。因此,按照现代最流行的时髦说法,曹大铁先生堪称是一位全方位、立体型、高层次、多角度、多功能、复合型的非常稀有与优秀杰出之“全面的高层次复合型人才”。对他的这个称号,也可说是十分合适,并不为过。
        笔者在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曹大铁先生如此之多才多艺,拥有诸项并长,既是科技巨匠,又是文史翘楚,还是国之栋梁,人中杰雄,德艺双馨,健笔纵横,学科交叉,能力复合,能够在很多领域内大显身手,且都出类拔萃,登峰造极,成就卓著,名声如雷。像他这样的全才、奇才,不仅在中国史上非常罕见,就是在世界史上,也是极其稀有的。应当说,曹大铁先生,不但是常熟和江苏的骄傲与自豪,而且是中华民族和中国文化的骄傲与荣耀!
        这,也正如对曹非常了解的陈从周先生,专为《大铁词残稿》所书之题跋云:“大铁与余,既同学于之江上庠,又同砚于张氏大风堂,私谊双重也。大铁习土木工程,攻力学,事结构,为高级土木工程师,以其馀绪,为诗词,为书画,成就声誉,或有重于其专业者。盖才人之思,有若活水,流溢之广,固非陋懦之囿于一泓也!”
         陈从周接着说,曹大铁自从被打成右派后,就开始含冤蒙难,“然其爱国之心,磊落之怀,抑郁之气,益发之于笔墨中。(其)‘词史’之誉,当之无愧!”陈又言:曹“改正(平反)之后,声望益隆,是则曩之所失,即今之所得,祸福原自相倚者,运转之机,否极泰来矣!”
当下,在如今之艺坛上,有人仅以区区小小一技,稍有所长,就忘其所以,目中无人,妄自尊大,自封“大师”,乃至各类大师称号,满天飞舞,严重贬值。而曹大铁先生一生,精通文、词、诗、绘画、书法、治印、收藏、鉴赏、音乐、戏曲等等许多艺术,又眼界宽广,精工古语,涉猎广泛,文史贯通,造诣深厚,学问渊博,加之又擅长土木建筑,修桥建楼,立广厦于天地之中,又掌握英、日外语,滚瓜烂熟,且又交游四海,友朋满天下,乃至其“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互相酬赠唱和,为神州谱写新彩华章,在文苑艺坛留下了无数的种种佳话,从而为中国文化艺术的大繁荣和经济建设事业的大发展,作出了诸多的重大贡献。虽然他从未称过自己为大师,但他实是中国文艺界、收藏界、鉴定界、建筑界的真正大师和名士!他的响亮声誉,实足当之无愧;他的卓著建树,更是值得我们永远纪念!

                                                                             二十二、大铁大师 浩气长存
        笔者结识曹大铁先生二十余年,蒙先生不弃,许我为忘年交。在我们的交往中,无论是谈话、还是互相通信,可说是知无不言,但一直讲得最多的话题,还是张善子和张大千先生的生平与艺术。大铁先生对于恩师张善子、张大千兄弟的深厚真挚情感,每每是发自内心,溢于言表,实令人印象极深,难以忘怀,并为之非常感动。大铁先生如此之德艺双馨,尊师重道,不忘师恩,谨守礼法,并言传身教,奖掖后学,树人不倦,在世风日下、金气弥漫、物欲横流、“一切向钱看”的今天,已经是非常少见的了!
         在笔者的长期深刻印象中,大铁先生的个头适中,西装笔挺,面容慈祥,和蔼可亲,但却精神抖擞,浑身透露出了精明、强健、干练。他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端。且其气质高华,举止潇洒,言词精彩,谈吐儒雅,为人豪爽,做事果敢,修养极佳,又极心胸坦荡,风度翩翩,虚怀若谷,君子谦谦,不经意间就显露出了一种大家风范,并表现出了一派忠厚仁义的长者之风,展示出了他独特的人格魅力, 令人一见就萌生好感及信任之心。因而在我与大铁先生的交往中,我对他总是非常尊敬,视他为良师益友,从 他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知道了很多事情,真可说是获益良多。
        记得在大铁先生和大风堂的诸多门人,以及在张大千先生的众多子女亲属,还有在海内外许多热心朋友们的支持、帮助、鼓励、关心之下,我辛勤写作并出版了《张大千年谱》、《张大千画语录》、《张大千诗词选注》、《国画大师张大千》、《张大千》、《张大千全传》(上下)、《张大千诗词集》(上下)、《张大千论画精粹》、《张大千·人生传奇》、《张大千·画坛皇帝》、《张大千·飞扬世界》、《张大千艺术随笔》……等等许多部厚厚的专著以后,作为作者的我,饮水思源,不忘感恩,自然要把大铁先生和上述诸位先生们的大名,专门列在书上,以示衷心谢忱。但大铁先生见后,却向我来信恳切表示说:“区区小事,且这都是余应尽之本分,又何劳挂齿,请仁兄今后再也不要列出小弟之名了,切,切!”这虽是小事一件,但由此却可以看出,大铁先生的宽广胸襟、乐于助人、不计回报的豪侠气慨,心甘情愿做一个“见工作就上,见荣誉就让”的只知默默奉献的“活雷锋”!
        然而不幸的是,就是这样的一位对祖国无限忠贞,对艺术精益求精,对工作非常认真,对朋友满腔热诚,对学生全力提携,对家乡无比热爱,又是多才多艺、才华横溢的大才子、真名士曹大铁先生,却在卧病多年之后,终于……走了,走了,离开了他极其热爱的一切!每想到此,就止不住地热泪盈眶,肝肠寸断!
                                                文星陨落,巨匠痛失,悲从衷来,哀莫能止!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长歌当哭,代泪以字!
                                               尊敬的曹大铁先生,祈愿您老:一路走好!
        尚可告慰的是:曹大铁先生,您所心爱的祖国,在党的领导下,在改革开放的新世纪中,正高歌猛进,欣欣向荣,在我国正在进行的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和建设和谐社会的科学与可持续发展进程中,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必将越来越好,中国的和平崛起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也已是越来越近!
同时还可告慰的是:曹大铁先生,您所挚爱的文艺事业,亦已是后继有人,您的公子曹公度和您的众多弟子以及海内外之数量更多的对您文艺的崇敬者与喜爱者们,已经接过了您的文学艺术大旗,他们已经成了常熟书画界和收藏界的中坚,有许多人还已经成了各地书画界、收藏界等的新生骨干力量。处于中国发展的这一最好历史时期,他们现在不仅已专门成立了人才济济、阵营强盛的“菱花馆艺文社”,而且他们还正在奋发图强,要将您的文学艺术和大风堂艺术发扬光大,并要将艳丽的大风堂艺术之花,开遍吴中,开遍华东,开遍江南,开遍华夏,开遍全球!
        另外再可告慰的是:曹大铁先生,您所钟爱的大风堂艺术,在社会各界的热情支持下,特别是在大风堂的众多弟子和再传弟子与海内外之数量更加庞大的张善子、张大千艺术爱好者们的不懈打拼、奋斗下,他们仍在继续前行,努力继承、发展、和繁荣着多彩多姿的大风堂艺术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艺术。在我国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今天,随着神州大地的日新月异与飞速发展,他们更是越来越意气风发,满怀信心,阔步前进,并在用手中的如椽大笔,绘出锦绣中华最新、最美、最绚丽的图案,画出我们伟大祖国繁花似锦的更加美好、辉煌、灿烂的明天!
        安息吧,“中国真名士”、“江南大才子”——曹大铁先生!
        最后,笔者洒泪,进献一联,寄我哀思,敬挽敬爱的曹大铁大师:

                                                          天不遗一老,实是文坛英杰,琴川波翠颂大铁;①
                                                         人已足千秋,久称艺苑豪雄,虞山松青赞曹公!②

        鸣谢:本文在写作过程中,承蒙曹大铁大师哲嗣曹公度先生的大力支持,热情补充与提供了大量有关资料,谨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注释:
       ①琴川:常熟的别名。从古至今,琴川河就是常熟的母亲河。故有古诗云:“昔人肇佳名,千古称琴川。”因常熟城内有七条河溪横向排列,并行流淌,状似古琴上的七弦,并且都汇入了贯穿常熟城南北向的主干河道琴川河,故人们将常熟又称为“琴川”。此外,常熟的“琴川文化”,也是内容丰富,源远流长,其音乐艺术非常发达,在明代就诞生了声名显赫的“虞山琴派”,对全国的影响十分深远。因此在2004年,常熟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了“古琴之乡”的光荣称号。翠:如翡翠般的绿色;另,“翠”字的谐音又通“脆”、“碎”,意含母亲河为失去了自己的优秀儿子,而心伤碎裂,成了碎波细浪,为之哀痛奏乐,呜咽、哭泣。颂:颂扬,歌颂;另,“颂”字的发音又同“送”,即送行、送别之意。
②虞山:位于常熟城区的西北处。因在商、周之际,江南先祖虞仲(即仲雍)卒葬于此而得名。在历史上,常熟又曾称“海虞”、“虞城”等等。虞山独峙于平原之上,其主峰高300米,绵延达6.5公里,由西而东,状如卧牛,南临尚湖,东伸入城,故有“虞城枕山麓,七水流如弦”;“十里青山半入城,山南尚湖如映带”等诗咏之。虞山是一座古老的文化名山,其间名胜古迹很多,具有山、水、城、园等为一体的独特风韵,于1989 年被批准为全国首批“国家级森林公园”,现为国家的4A级旅游风景区,被称为了“吴文化之第一山”。
2009年9月19日第五稿
9月25日第六稿 
9月29日第七稿 
10月6日第八稿
10月9日第九稿
10月16日 改定
作于成都 四川省社科院
(本文作者系四川社科院研究员、四川张大千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张大千研究专家)

全文共56页      共34676字
作者通讯地址:成都市一环路西一段155号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李永翘
邮编:610071            电话:028-87010682
电子邮箱:liyongqiao@sina.com 手机:1361800

相关分类